几内亚湾的十字架下

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与告别,明天和意外总有一个先来临,珍惜身边人,认真眼前事。①西非展如期进行,Cloud在两天休息和退烧药的作用下,状态逐渐恢复,虽然些许的头疼,但还是早早的到了展会现场给A公司站台。毕竟,这一年一度的展会实属难得,如同涨潮之时的海鸟,总要守在岸边以期能抓着大鱼。当两年后Cloud离开之时,才会意识到这次展会是第一次竟也是最后一次。唯一的花期,自然盛开的热烈。Leon跟A公司的技术调试好展会的展示系统,马不停蹄的奔向P公司。毕竟,那边一个足以让整个尼国市场都能知晓U品牌,第一次与H品牌正面交锋的项目,等着Leon扛着补给解决当下的问题。Cloud如此的重视这次展会,西服和衬衫被熨烫的妥帖,脖子上的领带规整的系着。Cloud看了看胸前的领带,信步走向了展台的前面入口。熙熙攘攘的客户在A公司的展台前驻足、询问、观看,Cloud并不想错过每一个跟下级客户交流的机会,想着前两天因病的时间损失此时应该会有些弥补。哪怕展台外面过道上稍微看过来的客户,Cloud像是觅食的猎鹰,远远的笑脸相迎邀请来讲解。这帮非洲人倒也不拒绝这个热情的中国小伙子,都会三三两两的到展台里听Cloud聊几句。Cloud的名片半天时间已经见底,转而到手中的是等量的客户名片,这厚厚的一叠如同金矿的矿脉,让Cloud在接下来一年不断的挖掘。四月的拉各斯在旱季与雨季的交叉口,空气异常燥热。整个大展会场虽然上方通风,但摩肩接踵的展会参观者依然将室内的气氛连同空气点燃。Cloud连续两天给客户痴魔般的讲解,已经逐步将前几天构建的身体防线逐步撕裂。为了能多一点跟客户交流的时间,Cloud选择在中午直接以两口汉堡解决。这两天Cloud和Leon在展会现场的表现被Edward看在眼里,眼前这两位年轻的中国小伙身上那种对于工作的激情,好像很久都没有出现在拉各斯了。自那之后,A公司与U品牌的关系逐步靠近,Edward的风向标渐渐转向中国品牌。当在展台前与A公司全体员工合完影,Cloud送走最后一位参观者,这次出差最重要的事情已然画上句号,像是这两天穿在身上的铠甲卸下一样,瘫坐在椅子,高强度和紧绷的神经此刻松懈。明天,终于可以回国,该好好休息一下了。②堵回酒店,已经是晚上七点。一路走走停停的车子让Cloud头再次陷入无尽的眩晕,整个人的意识开始模糊。Cloud直接倒向了床,像是刚刚经历海浪的船只回到了避风港,沉沉的睡去。“Leon,我好像又在发烧了,整个人像是睡在火山口,头也痛的不行。”,Cloud迷糊一个多小时后醒来。“那你测一下体温看看,我去问一下酒店老板附近有没有诊所。”,Leon将体温计递给Cloud后匆忙下楼去了。当Leon气喘吁吁的回到房间时,Cloud虚弱的说:“39.6度,我的额头烫的要死。”Leon赶忙抓起Cloud的外套,边往外边说,“老板说这附近有家中国诊所,我们先下楼让老板帮我们联系看看。”Cloud的白色衬衫下的身体像是处在一个临界的边缘,脖子上的领带早已没了白人的规整,下楼的时候止不住的双手颤抖。“好冷啊!”Leon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但愿没事,一切平安就好。”,Leon心中默念。“老板,我同事高烧了,你看看是不是帮我们电话问一下诊所现在方便过去吗?”,Leon着急的向这位华人大妈说到。“这脸色很难看啊,多少度?”“39.6度!”“啊!?这有可能是疟疾吧?尼日利亚这种病很常见,我马上给你们电话问一下诊所。”焦急的等待中,Leon隐约很难听清楚老板和诊所的谈话。Cloud像是被霜打的甜菜一样,已经萎成了一团,整个人不停的颤抖。“可以去,他们九点关门,现在八点半,我给你们喊酒店的车送过去应该来得及,我给他们打了招呼。”,华人大妈帮着Leon将Cloud扶上车,告诉车里的黑人司机送达的目的地,并千叮万嘱走哪条捷径快当。两旁的路灯逐渐消失,高楼逐步被低矮的房子替代,车外的嘈杂转而变得安静起来。车窗外是漆黑一片,拉各斯的夜除了城区,其他地方只剩下安静。Leon还从未在这么晚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想起拉各斯华人遇害的新闻,不由得握紧了手上的手机。此刻Leon心中如此矛盾,又想车能继续往前看早点到诊所,又惧怕这黑暗中的未知危险想要掉头回酒店。Leon一边安慰着Cloud说快到了,一边不停的跟前面的黑人司机搭话,生怕这位司机将自己拉到一个什么不知名的地方。车子在穿越无人的巷道和漆黑的街区之后,停了下来。“到了,这里就是诊所。”,黑人司机回头对Leon说,“需要帮忙扶一下吗?”“不用,麻烦给老板娘说声谢谢。”,Leon一边打开车门,一边将Cloud搀扶下车。附近居民区暗淡的灯光早已告示着这里不是维岛城区的繁华,时不时的狗叫让这里更显冷寂。一座尖顶教堂上面的十字架在月亮下静静的竖着,却并未发现诊所的牌子。Leon不由得紧紧抓住Cloud走向了教堂旁边的一座铁门。虽然离铁门只有二三十米的距离,却像是在遥远的南极。Leon想起了高中运动会长跑,最后一圈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了终点,却是脚步发软艰难的跑了很久很久。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哪怕有被抢的风险。靠近铁门之后,才发现门口挂着“ChineseClinic”字样的牌子,Leon舒了口气。开始摁着大门旁边的门铃,“老板,麻烦开开门,我们看病!”两分钟后,铁门里面的一扇门吱嘎的响了,屋里橘黄色的灯光穿透而出,将铁门这边照亮。Leon被突如其来的灯光照的眯着眼,半天没有看清屋里的情况。“我们是中国酒店的老板娘介绍过来的,她半个小时前给你打过电话。”,Leon在黑暗中朝着诊所的门口喊道。“噢,你稍等一下,我来开门。”,屋里传出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充满了戒备。一阵窸窸窣窣之后,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人将铁门吱嘎的打开一个可以容得下一个人通过的缝隙,“进来吧!”②Leon赶忙将Cloud扶进了铁门里的院子,铁门随即“砰”的一声被关上。当走进诊所之后才看清身边这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戴着无框眼镜半是戒备的打量着Leon和Cloud,确认着这两位年轻人是否会有敌意。“医生,我朋友生病高烧了,你帮忙看看是什么情况呢?”“多少度?”,医生一边拿出体温计,一边用手探了一下Cloud的头。“39.6度,他还一直发抖。”“很有可能是疟疾,我先给你们检查一下。”,医生一边将体温计放进Cloud腋窝,一边开始将一个包装的针管打开,“我扎一点血,验一下是否是疟疾。你高烧这个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症状都有哪些?”“断断续续一周多,头疼、头晕发烧。”,Cloud虚弱的将一直发抖的手递给了医生。针管刺破拇指,暗红色的血瞬间挤满针管。医生熟练的将血滴在一个试纸培养皿上面,开始等待着上面颜色的显示。“如果是疟疾怎么办?你这里能治好吗?”,Leon站在医生后面焦急的想要一个看得见的答案。“疟疾一般都能治的,只是要看疟疾的类型和患病程度。”等待结果的过程如此漫长,Leon来回的踱步,希望只是个普通的感冒,哪怕是疟疾也但愿是最轻型的那种。几分钟的时间好像在此时进入了黑洞的周期,被拉长了几个世纪。此时的Cloud已经迷迷糊糊在病床上躺下,医生下楼再次检查房门是否锁好,空荡荡的房间里Leon坐在那意识不知何处安放。“疟疾,我马上给你们输液治疗,大概会输两三个小时,你们今晚就住这里吧。明天白天你们再来输一次。”,医生不知何时已经回到房间,边看那血液培养皿,一边开始麻利的打开药柜寻找着输液药品。“啊?!真是疟疾啊,严重吗?”“目前是疟疾二期,还算中前期。你朋友扛了一周多真是身体好,要不是你们年轻估计早都到三四期的脑疟了。到那个时候,疟原虫钻进脑袋里,基本就只能等死了。”,Leon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医生将一大瓶液体挂在了输液架上,随即将输液针刺进了Cloud的手背。迷糊中的Cloud听到“疟疾”两个字,像是等待多日的审判终于到来,沉沉的睡了过去。“医生,我听你说明天白天还需要来输一次药吗?”,Leon望向医生,“我们明天下午一点多有回国的飞机,如果需要留院治疗的话,我得改一下航班行程。”“这样啊,那我将第二次输液提前到明天早上六点多,完了再给你朋友开点药就能痊愈。”“不影响坐飞机,也没有后遗症吗?”“放心,你朋友这个属于前期,我给他退烧之后输点治疗疟疾的药就行。”,医生风轻云淡的像是见惯了这种病情,“尼日利亚每年会有很多人死于疟疾,虽然这个病在国内基本已经绝迹。但是这边湿热的天气加上卫生条件很差,导致了蚊虫传播非常广泛。”Leon不由得将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这时才有空扫视着诊所内的一切。一张办公桌上放着药方单,厚厚的笔记本电脑像是好几年前的产物。房间角落里一个高大的柜子里零散的摆着些日常感冒的药物,几个药品纸箱被零散的放在柜子旁边。整个病房就两张床,上面已经些许掉漆。淡蓝色的被褥已经被洗的发白,上面不知睡过多少个像Cloud这样的病人。Leon对这样一个堪比国内乡下赤脚医生的诊所能否治疗疟疾,不由得犯起了嘀咕。夜里十一点多的,最后一滴液体从输液管滴下,流进Cloud的血液里。这个医生就像是妙手回春一般,Cloud的意识逐渐清醒,烧也退却不少。“感觉怎么样?”,医生过来再次量了Cloud的体温,“目前36.8度,还算正常,我明天早上再给你输一次也都差不多能愈痊。小伙子身体很好,居然能扛一周,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吧。”“现在头不晕了也不抖了,谢谢医生。”,Cloud朝医生露出感激的微笑。夜里,Leon再也扛不住困意,最终倒在旁边那淡蓝色泛白的病床上睡着了。③几内亚湾清晨的太阳穿过诊所二层楼房的窗户,斜照在Cloud的病床上。医生早已将第二轮的药物给Cloud挂上。Cloud看着这屋里陌生的一切,恍惚记得昨天展会完了到酒店的事情,再之后只记得一个接一个的梦,梦里好像已经回到石家庄老家。而昨夜Leon与医生的对话只有只言片语还在脑海,昨晚到今天早上更像是一场梦。“Cloud你昨晚太吓人了,高烧又颤抖不停,医生说要不是来得早,你估计就等着见耶稣了。”,Leon开始调侃起来,“你到底在哪里染上了疟疾?”Cloud想了半天,上周一直都没有看见蚊虫,哪里会有疟疾。到底是在哪呢?突然一阵痛痒感在记忆中再次出现,“很可能是在P公司那里,当时我被蚊子叮了一口,出现了一个红疱。”出了诊所的大门,二人这才看清昨夜的教堂上,那屋顶的十字架已被太阳染成了金黄。④Cloud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斜靠在椅子上。上飞机前已经将青蒿素早早的喝下,祈祷着能平安回国。为了飞行过程中能够较好的舒展休息,Leon专门在登机的时候安排了安全通道的那一排位置。飞机开始缓缓的上升,Cloud看着窗外拉各斯的城区逐渐消失在云层中,这个充满着复杂感情的地方最终会在记忆中褪色。Cloud和Leon开始眯眼准备一觉睡到亚的斯亚贝巴,弥补昨晚溜掉的睡眠。终于,那个淡蓝色发白的诊所消失了。“各位乘客好,现在飞机上有乘客心脏病需要医疗紧急救助,如果你是医生或者护士麻烦到D区53F,谢谢。”飞至中途,空乘焦急的声音从广播里充满了机舱。Cloud睁开眼看见几个空乘和乘客脚步急促的从旁边经过,原来是后面5排斜对着的一个乘客好像心脏病突发。只见几个空乘熟练的打开急救医疗包,递给一个从前面过去的乘客。一群人将那里团团围住,仿佛那里突然成了一个移动的急诊室。Cloud难以从前面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再次转身继续闭目,脑海中突然闪现了早上诊所外面的基督教堂。“各位乘客好,由于有乘客需要紧急抢救,我们飞机准备暂时飞往刚果金降落在首都金沙萨,给大家带来不便请见谅。”,广播里再次响起急促的迫降通知。机舱里开始窸窸窣窣,那些黑人开始在胸口划着十字架给后排抢救的乘客祈祷。Cloud刚跟Leon讨论下一程航班是否能够赶得上,广播再次响起:“各位乘客好,航班按正常航线继续飞行。谢谢大家!”后排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Cloud再次转身往回看去,两个空乘开始给那边的乘客安排新的位置,另一个空乘将一张毛毯盖向了那乘客的位置,最终整个人被灰色的毛毯盖住。起身的离开的几个黑人妇女开始哭泣着祷告,胸口划着十字架。有人开始低声唱起了挽歌,整个机舱里一股悲伤的气氛弥漫开来。中部非洲下午的阳光,在云层之上直直的照进机舱,明暗相间的光线让机舱更加昏暗。Cloud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脆弱,原来这在昨天夜里的迷糊之中的梦里闻到过的气味,此刻再次在机舱里闻到,一种气氛里充满着挣扎、无奈和逝去的味道。这味道像记忆里沉重的十字架,让人压抑和痛苦,却也让人更加用力的拥抱生活。补充:自从21世纪以来,全球的疟疾病例有超过27%来自尼日利亚,紧随其后的是民主刚果(12%)、乌干达(5%)、莫桑比克(4%)和尼日尔(3%)。非洲是疟疾高发地,年超过90%的抗疟疾开支来自非洲。----信息来源于WHO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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