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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伯,这是九阳真神送来的书信,还是一只小狐狸崽子送来的呢?扔在我脚边就跑开了。沈砚山来到我身边,蹲在我面前把手里的竹简递给我。
我本是在假寐,听见九阳两个字才睁了眼睛:九阳?他老人家给我送信?稀奇啊。
我打开竹简,只看了一眼,就扔给沈砚山:扔了吧。
沈砚山头一歪:师伯,里面写了什么?就这么扔了不好吧?
我站起来,走到桃花树下,伸手接住落下的花瓣说道:有什么不好的,九阳真神找我无非就是两件事,第一,他和沈青山相处得很愉快,来嘚瑟的,第二,他惹沈青山生气了,来求助的。
沈砚山看了竹简,笑了一下:这是来求助了。
我嗯了一声,飞身上树,躺在桃花树斜垂下来的粗大树枝上:九阳那家伙,又喜欢逗我师弟,说的话就没一句好话,总是把沈青山气得半死。俗话说得好,嘴毒好感减一半,你看白羽就知道了。
沈砚山把竹简收起来,说道:九阳真神这是……心悦我师父?
我一愣,抬起身子看着站在树下的男人:你的角度怎么越来越刁钻了?不是吧,九阳应该不是断袖……我师弟也不是啊,应该就是普通的大人逗小孩儿的心思,九阳没有夫人,又没有人陪他,只有我那个傻师弟和他说得上几句话,他自然是和我师弟走得近些。
再说了,关系好不代表喜欢对方。我认真地说着。
沈砚山煞有其事地点头:那师伯……我最近,和一名姑娘走得比较近,也只是关系好吗?
我一惊,整个人从树上翻下来,一把扑倒沈砚山,溅起桃花瓣满天飞,我吃了一嘴花瓣,呸呸呸地甩甩头,又立刻说道:谁啊谁啊?!你和谁走得近?!我怎么不知道?莫非是朝阳军营里的?哪个啊?长得好看吗?有我好看吗?
沈砚山被压在身上逼问,他定睛看了我几眼,突然就笑了:好看,没你好看。
我急了:笑什么啊,是哪个啊?我怎么不知道九界还有你喜欢的姑娘?
沈砚山想了想,说道:她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
切!我嘁了一声,从他身上坐起来:你确定是九界里的人?是个好人吗?怎么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呢?藏着掖着必有猫腻!
沈砚山也支起身子,笑了,伸手把落在我脑袋上的花瓣摘下来:是个好人,只是她不喜欢张扬,我与她还未确定心意……
我立刻挤出笑脸: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啦,这样吧,以后,我说以后,如果她在我眼前,或者在我周围,你就悄悄地给我打个暗号,让我自己猜,怎么样?
沈砚山偏头看我,笑得十分宠溺:哦?什么样子的暗号呢?
我咬着指甲沉思。
沈砚山也伸手,将我的手拨开,不让我咬指甲,顺手塞了一颗糖在我嘴巴里:慢慢想。
我看着他的手指,笑了一下,抓住他的手,让他只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就这个,暗号就用这个,到时候你就对我比个这个手势,最好是动一动……
我话音刚落,沈砚山把手放在自己的头上,笑着弯了弯手指,像一只小兔子一般。
我的心跳瞬间漏掉一拍。
沈砚山笑着看我:这个暗号我记住了。
我抿了一下唇,转头慌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两只手抱着繁复的裙摆站起来,鞋子有些勾脚,我便脚一甩,鞋子被我甩掉,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拔腿就跑。
师伯!沈砚山唤了我一声。
我没理他。
混账混账混账混账混账混账!!
沈寒山你就是个混账混账混……啊!
正撒欢往殿内跑,却被一条滑溜溜的东西给绊倒了。
我就这样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沈砚山拿着我的鞋子追了上来,连忙过来扶我,我龇牙咧嘴地站起来,才发现横在路上的是一条蛇尾巴。
我握紧拳头,一脚踢在那蛇尾巴上:为什么要现原形!
那蛇大得离谱,也许是不想被太阳晒着,它的头塞在殿内,只顾着脑袋凉快,没发现自己的尾巴还在外面,属实是有些顾头不顾尾了。
小北国幽幽地睁开那有我脑袋大的眼珠子,像是叹了一口气一般,无奈地把尾巴卷了卷,周身泛起雾,最后大蛇化形成为一个男子,男子赤着足,披头散发的,皮肤几乎白到病态,脖子上还有未消退的蛇鳞,脖子上、手上、脚上、耳垂上,都打满了金饰,看得出来他的主人很喜欢打扮他。
但他身上又只绕了很大一块黑布,系在腰上,一条布斜飞上肩膀,露出大半个胸膛。
暴露在外的肌肤上悄悄地爬满了金色的暗纹。
我和他对峙了一会儿,他的野性不服输,我的矜傲不退步。
最后他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我败下阵来。
这家伙饿了。
我还得负责他的饮食。
淦!
我是小南国的主神,小南国奉我为主,我负责保全小南国的安全以及她式神的安全。
她的式神小北国,是一条巨型的白化凶蛇。
也不懂这俩人的名字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秀恩爱不成?!
小南国是长生的妖女,因为灵力强大的原因,身体停止了生长,所以一直是小女孩的形象,实际上年龄是个谜。
但她不是神仙,虽然长生,但是肉身没有办法陪着她长生,肉身活到该殒命的时候,小南国就失去了肉身,变成孤魂,她只能跟凡人一样,投入轮回,重新获得新的肉身。
而小北国是祸国的妖怪,是个张口吃人、抬眸变天的大妖。
这样一个大妖却向小南国臣服,对小南国低头,甚至任由小南国在他身上钉满金饰。
小南国的身体只能长到十二岁,到了十二岁就会停止生长,为了不在凡间引起恐慌,她要做的就是要每一世的自己都自然死亡在这个残酷的十二岁里。
所以每每小南国需要投胎获取新肉体的时候,就会把小北国寄存在我这里。
严谨一点儿算起来,我是小北国的第二个监护人。
但是这蛇起码几万岁了,还得我来当他的监护人这合理吗?
我是狐狸,我不喜欢蛇。
小北国也知道我不喜欢他,只会独自窝在我的寒山宫里等候小南国,只有饿了的时候才会主动找我。
虽然他没有办法直接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小南国,但是他俩签订了灵魂契约,一方消逝,另一方绝不独活。
他俩的确很甜。
双向奔赴。
所以为什么我一个上神要帮小南国喂蛇!!!
你俩自己奔赴,不要让我帮你们奔赴啊喂!!!
赶走了小北国,我才往软榻上一倒。
沈砚山拿着一本书一边看一边走进来,脸色平淡地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用干净手帕包裹着的东西,放在我手边的小桌子上:送给师伯的。
我把那东西拿起来,掀开手帕,发现里面包着的是一根发簪,不是什么珍品,是用普通的银丝扭出来的,上面点缀了一小颗红色玛瑙,简单又好看。
这簪子你从哪儿来的?我抬头问他。
沈砚山把书放下,笑了一下:昨日同朝阳下凡巡逻的路上,遇见的一个小摊子,我看这支很特别,就买了下来。
我倒在软榻上,细细地打量着手里的簪子:是挺特别的,你哪儿来的钱?
沈砚山坐在我身边,说道:找朝阳上神借的。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去摸沈砚山的脸:朝阳怕是要气死了,我找她花钱,你也找她花钱,小家伙你还真就跟着我学了些坏习惯,哈哈哈哈哈……
沈砚山微微低头,让我摸得更方便些,闭着眼睛浅笑轻声地说道:我答应了朝阳上神,帮她多巡几天逻,抵了这银簪钱。
我嗯了一声:你加油把她的武神位置给顶掉。
沈砚山直起身子:那还差得挺远的呢。
我双眼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明天在凡间是什么日子?
沈砚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说了:清明。
我哦了一声:我想睡觉了,砚砚。
沈砚山低声应了一声:我去关门。
我躺在床上躺了会儿,还是一言不发地下了软榻。
推开门,朝着宫门外走去。
上清月轮山就坐落在凡间的一个角落里。
山下是繁华的街道、热闹的酒楼、来来往往的人。
我买了一壶酒,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凡人们没有烦恼地嬉笑着,平凡又热闹地活着,我多少有些羡慕。
凡间的天总是黑得特别快,我找了个茶馆坐下,看着楼下的灯火阑珊,一边喝酒,又沉默地发着呆。
堆在我身上的东西很多,我没有宣泄的人。
那就喝酒吧。
渐渐地,街上的人少了起来,我察觉到可能是入了夜,凡人都去休息了。
我出了茶馆,走过拱桥,经过湖水,路过深夜静谧的人家。
最后停在了能够远远地看着上清月轮山的地方。
街道上只有我一个人站着,我面无表情地远远眺望,上清月轮山亮起一盏小小的灯,应该是沈青山去祭奠师父了。
我就看着那盏光,半晌了都没动。
不知道站了多久,我转身走向一家还开着门的客栈。
一进去,里面的老板娘就认出我了:姑娘今年也来了,还是老样子,最高的那间房给你留好了。
我微微笑,掏出一点儿银子推给她:你长大了。
老板娘腼腆地笑了一下:我娘去世得早,她在世的时候就念叨你,说要我把最高的那间房子在清明这天给你留着,说你一定会来。说起来,姑娘像是不会老一样,我小时候见你你就这么年轻,我如今都嫁为人妇了,孩子都满月了,姑娘还是这么好看。
我笑而不语,在她的引路下走上了楼梯。
最高的房间其实没什么特殊的,里面也没有什么金贵的家具,只是普普通通的床,普普通通的桌子、椅子、窗户。
我把窗户打开,坐在桌子上,支起一条腿,手上拿着酒壶。
我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上清月轮山。
我喝着酒,微醺地昂起头,露出脖颈。
鼻尖是淡淡的花香,我笑了一下,房间内并未点灯,我偏过头去看,果然,风池还是来了。
从那时他告知我他的名字之后,我便经常能看见他。
他就像是要时时刻刻保护我一般,他也知晓我清明这天会在这个房间里坐一整晚,他也次次都陪伴着我,我有时找他说说话,他就应两声。
我不想说话,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我身边。
满打满算,也是陪了我一万年了。
我把手边的酒壶推给他:喝点儿?
风池摇摇头,却拗不过我,浅尝辙止。
窗外吹来有些凉意的风,我烦躁地扯掉我绑头发的头绳,长发侧落下来,垂在我身前。
你这样陪着我……有什么意思?我轻声地说道,一万年了,沈砚山都长大了,你说你,还只是天天跟着我,天天陪着我。
风池沉默了一下,没动也没说话。
我想喝酒,结果手没有拿稳,酒水从我嘴角溢出来,沾湿了衣襟。
我啊了一声,风池终于动了,他脱下自己的外衫,轻轻地披在我身上。
我抬眼看他,他如今已经不再戴着箬笠了,而是戴着一个半脸的面具,会露出形状好看的唇,和高耸挺拔的鼻尖。
皮肤很好,好到我都羡慕的程度。
他低着头,将我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说道:凡间昼夜温差很大,小心着凉。
我哼笑一声,因为醉了酒,说话不自觉地带了些暧昧:装模作样,我是神仙,你明知道我不会着凉,还要过来为我披衣裳……风池,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风池半天没说话,也没有从我身前离开。
我仰起头,带着笑意看他:我要是你,就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你都这么喜欢我了,一万年过去了你还像个和尚一样,你不急我都替你急。
风池张了张嘴:那你的意思是?
我抓住他的衣襟,迫使他弯腰:我的意思是,本上神今天心情好,允许你亲我一下……
他好像是被吓着了,半天都没动。
我得逞地笑了,松开他的衣襟说道:哈哈哈哈……你跟我那个师侄一模一样,一说荤话就浑身僵硬不自在,他是个孩子我还能理解;你都十几万岁的人了,还能这么纯情,莫非你还是个……没喜欢过人的雏儿……?
窗外凉风阵阵,吹动了屋内的窗帘。
布幔勾着风池的腿,风吹着我的心。
我有些醉了,想去床上躺着,结果手一个脱力,整个人朝桌面躺去。
我还没有叫出声,腰间自然一紧,风池抱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往他怀里带:慢些。
我也如同是被鬼迷了心窍一般,一双眼睛只盯着他那张唇看了,不知不觉地就抬起了手,轻轻地捧住他的脸,然后自然地抬头。
我带着些微酒水的唇覆上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男人的嘴怎么这么软。
本就是挑逗着欺负他一下,风池被我贴住唇的那一瞬间,喉结上下滚动,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个反馈实在是很好玩,我笑了一下,离开他的唇,歪着头笑:我的嘴巴甜不甜?风池,你我都是几万岁的老人家了,还需要我教你亲热的时候要张开嘴巴吗?
风池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我的眼神刺激到他了还是说的话不对劲,他一把托住我的后脑勺,携带着满怀花香,温柔的唇直接席卷了我整个感官。
我的声音全部被他咽下,我的眼睛瞪得十分大,有些出神地看着他的眼睛。
面具下的眼睛因为兴奋而有些充血,和我对视上之后,风池终于是给了我一个喘气的机会。
我坐在桌子上,风池则是一只腿弯曲跪在桌子上,将腿卡在我的身侧,双手扶着我的腰,防止我没力气摔下去。
他松开我的嘴,面具轻轻地抵在我的眉心,我和他皆是轻轻地喘着气,我被他这一手弄得有些回不来神,衣衫因为挣扎都凌乱了些许,我的口脂被他亲得发花、发晕,他的唇上也染了暧昧的红色。
我愣愣地抬手,替他擦了一下,发现他的一双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我的嘴。
我都怀疑刚刚差点儿被他吃了。
我不满地碎碎念:你的面具弄得我好疼……
不等我挣扎,熟悉的温度再次覆盖住我。
?
第二次?!
这男人亲上瘾了?!
我不满地呜呜抗议,且视线被剥夺,我伸手拍打他的肩膀,他却纹丝不动。
他的鼻尖轻轻地触到我的脸庞,我这才发现,他把面具脱了。
布料刺啦一声,随后覆住我眼眸的不再是他的手,而是一条微凉的布条。
他改成双手抱住我,加深亲吻的时候还轻轻地低哼出声。
我被他这些操作弄得大脑一片空白。
果然不要惹没开过荤的男人。
但风池好像不打算对我做什么,只是将我亲爽之后,把我抱在怀里许久都没松手。
我的眼睛上还绑着那根黑色的布条,应该是风池从自己的衣摆上扯下来的。
我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喘气,亲舒服了的后果就是容易犯困,果然,瞌睡也随之袭来,我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风池好像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安抚我休息。
寒山……
他在唤我。
我想应他一声,但我实在是太困了。
意识被温暖包围,我很快地就睡了过去。
有什么事,今天过去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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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气愤地啃了一口桃子,嚼得嘎吱嘎吱响。
一边正在替我整理首饰盒子的沈砚山手一抖,迟疑地回头,小心翼翼地询问:师、师伯?
干吗!我语气不太好,但也还是应了他。
沈砚山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还有些不敢看我,他低着头问:你怎么了?感觉师伯今天心情有些不好……
当然不好了!我一拍桌子,气得桃子都吃不下去了,老娘被一个色狼亲了两回!!他还跑了!我能不气吗?!
沈砚山僵硬地把我散落在外的镯子放进首饰盒里:哦……色、色狼啊……
我偏过头看他:喂,你有没有听清我说的是什么?是色!和狼!那个狗男人亲了我就跑?!等我再遇见他,我要把他腿打断!
沈砚山咽了咽口水:狗男人……
难道不算是狗男人吗?我捧着桃子啃,气得头疼。
我揉了揉宿醉清醒后还有些突突疼的太阳穴,又狠狠地啃了一口桃子,不死心地又骂了一句:狗男人!
沈砚山把首饰盒收拾好,闷声不吭地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被我紧急叫住:砚砚。
沈砚山脚步顿了一下,许久才回头看我:我在。
我把吃干净的桃核扔在干净的果盘里,说道:朝阳今早说你的历练令下来了。
沈砚山丝毫不意外,安静地点了点头。
在天宫长大的孩子就是如此麻烦,年龄到了之后就必须要接受帝君播下的历练令,这是每个在天宫成长的神仙要飞升之前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说是历练,实际上就是收妖、除妖,这期间会有朝阳安排的先生陪同,数量达成后便可专心地修炼飞升,有了仙位、仙职,身份也就高了一层。
我站起来,一边理衣裳一边走向软榻边的橱柜,拉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长条的木盒子。
你的神兵到现在都没有出世,那就暂且拿这把剑代替吧。我把木盒子抛给他,沈砚山一伸手,手里泛起光芒,光芒刚好接住木盒子,浮在空中打开了盖子,里面是一把漆黑的剑,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岩浆干涸一样的花纹盘在剑柄上。
它叫……元真。我随便瞎诌了一个名字。
沈砚山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多谢师伯。
话音刚落,殿门吱呀一声,寒山宫的殿门被推开,朝阳带着一名看起来有些拘谨的男子走了进来,两人边走边说着什么,朝阳也是直到和我对视上了才笑吟吟地行礼。
见过寒山上神。
我一抬手算是应了礼,和朝阳交换了个眼神,朝阳低眸轻笑,身子一侧,伸手介绍:这位是沈小仙官的指导先生,修心殿的仙官西河,是修心殿的各位仙者投票选出的最适合陪同沈小仙官下凡历练的人选。
修心殿的人啊……我托起下巴,昂起下巴和那个西河对视。
修心殿堪称九界唯一的学者殿,里面仙者的学问,单拎出来一位,都能抵得上我看一辈子的书。
文学权威聚集的地方我当然是没意见,但是这个西河……
西河一愣,表情一僵,连忙手忙脚乱地对我行了个大礼:见过寒山上神!
他只是个上仙呢……
历练是必须的,只是这陪同人……
我的目光牢牢地锁定西河,西河这个人我有点儿印象,是凡人自己修炼飞升的,的确有几分仙缘,飞升时把我寒山宫的云彩震散了一朵,宫殿倾斜,害得我手上的桃子都掉在地上了。
那桃子可大了,我一口都没咬,就被震得掉在了地上。
别人飞升都没事儿,就他飞升的时候动静大,理应来说是个厉害的主。
然而他现在在我眼前瑟瑟发抖的模样又让我深深地怀疑,莫非我的感觉出错了?
西河见我不说话,声音都抖了几分:寒山上神放心!在凡间历劫的时候……小仙……小仙一定好好地保护沈小仙官!绝对不会让他受伤!
我心不在焉地站起来,身上的衣裳自然滑落露出肩膀,我是不在意这些的,我向来不修边幅惯了。
但是沈砚山啧了一声,悄无声息地跟在我身边,顺便抬手把我的衣服拉了上去。
我还没说话呢,沈砚山就抢在我前面开口了:多谢西河仙君,那就有劳仙君照应。
朝阳靠在门口好笑地看着我,明媚的容颜上此时全是看好戏。
我面无表情地用胳膊肘怼了沈砚山一下,凉凉地开口说:谢什么谢,本上神还没答应呢。
我又瞪了朝阳一眼:修心殿就是这样对待我家砚砚的?下凡历练,只派个上仙?我记得修心殿可是有几位上神坐镇的,莫非是我沈寒山的名字请不动他们?
西河见我说话提到了他,他刚放松的表情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沈砚山也回头看我,一双眸子示意我别吓人家。
我嘁了一声,吓他?一个上仙,不至于我去恐吓。
朝阳耸耸肩,说道:没办法啊,修心殿真的缺人手啊,能找到和沈小仙官适配的上神也太难了,沈小仙官是他们修心殿唯一一个修逍遥道的,和各位上神先生的配合度都不高,我翻遍了修心殿的名册,才找到这么一个修逍遥道的仙官,虽然只是上仙,但离上神也不远了。
言外之意,就是要我别挑剔了。
但是不挑剔才有鬼。
我一把将沈砚山的手拍掉,然后走向那个西河:叫……河西?
西河被我逼得连连后退,说话也是唯唯诺诺的:回、回上神的话……是叫西河……
我烦躁地挥挥手,看他:管你叫什么西什么河,他们全都选你陪同本座的师侄下凡,可是本座不乐意,你可知道原因?
西河紧张地抿紧嘴唇,声如蚊呐道:知道……小仙……会保护好……
你确定?我反问他,如果遇见你都对付不了的邪祟,你该如何?陷入两难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一个上仙,该如何保全他?
西河沉默了。
朝阳也沉思了一下,但还是没有选择地打断我说话。
沈砚山扯了扯我的衣袖,说道:师伯,没那么危险……
我没理沈砚山,只转移视线看着朝阳说:本座的师侄,本座负责。
朝阳眼里衔满笑意,似乎她早就意料到我会这么说一样:哦?您要陪同沈小仙官下凡不成?
沈砚山拉我衣裳的手顿了一下。
我没啥波澜:下个凡怎么了?本座懂修心殿的规矩,小妖、小怪本座不插手,但是他们应付不了被危及性命的时候,本座出个手相助,应该不算违规吧?
我冷哼一声,嘴巴气得歪了一下,无声威胁,朝阳但凡敢说不行,我立马就把修心殿给她掀了。
朝阳叹了口气,笑吟吟地看着沈砚山,说道:沈小仙官好福气。
我哼了一声,沈砚山也跟着叹了口气:朝阳上神见笑了。
朝阳摆摆手,手臂上的臂钏一晃一晃的:寒山上神所言有理,本来历练陪同都是安排上神的,这次是修心殿安排不周,不过,你师伯真宠你啊。
话是这么说。
但是真的当我跟着下凡之后我就有点儿后悔了。
我低估沈砚山了。
这也太——————
无聊了!!!
从下凡起,我全程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沈砚山和西河两个人追着几只山野小怪跑来跑去,而我就带着小北国坐在石头上冷漠围观。
别问,问就是这蛇不会自己捕猎,我怕他饿死在寒山宫里。
小北国很安静,默默地跟在我身边,我不让他乱动,他就像个假人一样站着。
我坐在石头上不舒服地用手扇着风,心里已经把这九重天骂了个透。
这石头也太硌屁股了!
这凡间也太热了!
这太阳也太晒了!
饶是我只穿了件薄纱我都被闷得心烦气躁,我只能手一挥,在身上下了个罩,隔绝了凡间的气息。
而沈砚山对于除妖这件事很认真,认真得让我发笑。
看他不嫌麻烦地一次次打开乾坤袋,又认真地拎着不安分的小妖怪塞进去,我是彻底被逗笑了。
沈砚山怎么这么可爱呢?
西河拿着除妖册一个个地划掉名字,和沈砚山说了些什么,沈砚山这才转身朝我走来。
我看他热得满头大汗,连忙站起来对他招手。
沈砚山乖乖地来到我面前,小声地问我道:热吗?
我好笑地用手指戳了戳:沈小仙官,你要不问问你自己热不热?
沈砚山很认真地点头:我热,西河仙官说今日到这儿为止,可以休息了。
我点头,瞪了不远处的西河一眼:再继续,可要把师伯心疼坏了。
西河身形一僵,讪讪地擦了擦脸上的汗。
沈砚山无奈地在我身边坐下,任由我替他擦汗:凡间历练,定是不大舒适的。
我想来也是:嗯,历练的确不太好受。
沈砚山用手背擦着下巴上低落的汗珠,无意般问道:师伯你……历练的时候是和上神一同的吗?
我撇嘴,跷了个二郎腿:我?我一个人下凡的,厉害吧?
沈砚山擦汗的手停下了:没有人陪同你吗?你一个人?
我摇头,不在意地说:我下凡历练时间晚,加上修的逍遥道,和你一样,找不到适合的导师,我就干脆一个人下来了。
沈砚山抿唇,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神色,他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难吗?
沈砚山说话的声音都艰难了些:朝阳呢?她没陪你?
我想了想:她和我不是一批的。
沈砚山沉默了,西河坐在离我们不远不近的位置休息着,我等待了一会儿,才回头看沈砚山。
沈砚山低着头,轻轻地说道:对不起。
我一脸莫名其妙,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片冰冷:你是不是傻了?你道什么歉啊?
沈砚山抓住我的衣袖,说道:可有受伤?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知晓他问的是我以前历练的时候是否受了伤,我笑了一下,虽然不懂沈砚山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看起来是在担忧我。
看沈砚山那副担忧的模样我心都要化了,还没说话,小北国突然开口了:受了伤,快死了。
我啧了一声,回头瞪小北国,小北国整个人都被黑布缠着,只露出一双阴森森的眸子,扫了我一眼,装作看不见我一样转了个方向站着。
嘿?!
这无脚泥鳅藐视谁呢?!
我还没发火,沈砚山猛地抓紧我的手:受伤了?快死了?!
沈砚山看了小北国一眼,小北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着天空。
沈砚山不问了,安安静静地贴着我坐着,我倒也不觉得热了。
西河拦住了两个路过的村民,交涉了一番便跑了过来:上神,那两位老乡说可以带我们去他们的村子歇歇脚。
我没说话,沈砚山站了起来:有劳。
我和小北国落在最后面,走着走着我就给了小北国一个脑瓜崩。
小北国并不觉得疼,只觉得莫名其妙:打我作甚?
我微微笑:我乐意。
小北国不说话,只显得我多么幼稚。
我压低声音说道:小南国什么时候回来,投个胎要这么久?
小北国低眸应道:……她今日才出生,距离到十二岁,还要段时间。
我看了他一眼,撇撇嘴不理他了,这俩人有灵魂契约,能互相感知,也不用我操心什么。
村民嘴里的村落普普通通的,人不少,一路上都能看见相继奔走,忙得满头大汗的农民,他们抱着一捆捆的粮食运送着,我能听见他们嘴里喊着的号子。
男子汉身边站了几个妇女,围在一起编织着什么小物件,也是忙得热火朝天。
凡人的世界真淳朴,收成好一些就能开心一整年。
几个奶娃娃嬉笑着从我面前跑过,明明已经跑过了,又磨磨唧唧地跟在我身后,小声地窃窃私语,就是不敢拉我的手。
我没理,我最讨厌这种脏脏的小孩儿了。
那两位村民将我们带着横穿这个村子,又走了几十步山路,一家藏在树林里的客栈赫然出现在眼前。
客栈上用黑墨书写着大气的名字。
爱——来——不——来客栈。
这名字的确挺大气。
客栈的院子里种有一棵桂花树,一进门就能闻到浓郁的芬芳。
嚯!上头!
这香味像一股攻击,把我熏个够呛,我当即翻了个白,眼头一仰就不乐意再往里面走了。
小北国默默地绕开我,自顾自地站在阴凉的地方去了。
沈砚山和我心有灵犀一般回头看了我一眼,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我:师伯。
他的声音很平静,一下就把我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我看了看沈砚山,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帕子。
那帕子一角上还绣了个煞是好看的砚字。
我带着笑意接过那帕子,轻轻地压在鼻尖上。
淡淡的桃花香瞬间盖过浓郁的桂花,我皱起来的眉心渐渐舒展。
那两位带路的村民把我们带到了就离开了,顺便把那几个跟在我身后的小尾巴一起赶了回去。
沈砚山替我推开了客栈的门,等我走了进去才松手。
西河走上前去吆喝:店家,四间客房。
那掌柜的躺在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把打开的扇子,跷着二郎腿正在打瞌睡,西河的声音并未将他闹醒。
西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清了清嗓子继续提高音量喊道:店家!四间客房!
那掌柜的一下被西河闹醒了,还颇有脾气,一把扯下脸上的扇子闭着眼睛就开骂:吵什么吵?!烦不烦!没看见我在睡觉?!不营业了!你们另外找客栈吧!
我抿唇,神色不悦起来。
果然,凡人就是凡人,粗俗。
小北国能读心,幽恻恻地在我身边说道:你骂人。
我啧了一声,立刻就给了他一脚。
沈砚山转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瞪了小北国一眼。
沈砚山开口说道:青天白日,不营业,还把大门开开做什么?
那掌柜的揉了揉眼睛,又继续躺下了:你管我开门做什么,你们把我吵醒了,我不开心,就不乐意给你们住。
西河上前一步,开口说道:高价,也不乐意?
男子手顿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十分鄙视地看着西河:我看起来像是那种缺钱的人?你们得给我我想要的东西,这房间才能给你们。
也是,能开在这种深山老林里的客栈,要么是做的见不得光的买卖,要么就是富二代下乡体验生活。
但是他想要的东西……
我的青筋在暴起,给你脸了,你还在这儿嘚瑟啥呢?!
沈砚山伸手拉住我的衣袖,顺便抬眼看了看室内的装潢,轻声地说道:美人图……
掌柜的扇扇子的手瞬间定住,他立刻转头,看向沈砚山,眼神一移,定在了我的身上。
他双眼发光,腾的一下下了藤椅朝我走来。
沈砚山下意识地护在我前面。
我好笑地看着那掌柜的。
美人啊!万里挑一的美人啊!那掌柜的被西河拦住,眼神还是落在我身上。
沈砚山似乎不悦了,干脆一个跨步,把掌柜的眼神挡了个干净。
那掌柜的一改之前的态度,咳嗽了一声,故作风雅地一开扇,一边扇风一边说:各位好汉,房间随便住,鄙人呢不要各位一分钱!
我倚在门栏上,带着笑意看他。
装,继续装。
咳咳,鄙人只有一个要求,如各位所看到的,鄙人喜爱收集美人图,这房钱,就拿鄙人给这位美人画幅画像来抵,各位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扫视客栈内,每一个墙壁上都挂着一副美人图,各种各样,各型各色。
都是万里挑一的好皮囊。
沈砚山冷着声音说道:不用了,我们不住了。
走了没两步,那掌柜的追了出来。
诶诶诶!别走嘛!还能商量!只画一幅……
那掌柜的朝我跑来,伸手就要抓我的手。
眼看就要抓到我的手腕了,沈砚山不知怎么了,一下被刺激到了,直接旋身一踢,重重地踢在那掌柜的手臂上,他也被沈砚山这一脚踢得连连后退。
沈砚山的发丝轻轻地落在他的肩膀上,我抬手替他拂了下去。
我和那掌柜的对视了一眼,他扑哧一声笑了。
沈砚山皱起眉,察觉到不对,立刻抓住我的手把我往他身后塞。
我哭笑不得,沈砚山怎么这么专心地想要保护我?到底我是上神还是他是上神?
掌柜一改刚刚舔狗的模样,神色淡然了许多,朝我们走了过来,走一步,身上就变一处。
不变的倒是容颜。
青衫变成了火红的华服,手里的纸扇变成了铁质的骨扇,一颦一笑像极了一个妖精,我承认,他的确生得好看。
西河也皱起眉来挡在了沈砚山身前。
我都看笑了,这一个护一个的,是葫芦娃救爷爷吗?
小北国站在不远处,无语地抱着手吐槽:你们这是什么队形,他要找沈寒山,靠你俩小鸡仔能挡得住?
我也忍不住笑了,站在西河和沈砚山面前的是个上神,他们如何能挡得住?
男子眉眼一抬,西河便被一道看不见的冲击力给撞飞而去,眼看就要狠狠地砸在客栈院子边堆着的稻草里,危机刹那,我伸出手,隔空拽住了西河的衣襟,让他停在空中,阻止他继续飞出去。
沈砚山丝毫不见退意,反而我觉得他腰板挺得比谁都直。
我看着沈砚山的肩膀神色有些松动,我万年来,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保护过。
但是孩子终究是孩子。
男子垂眸看沈砚山,声音清冽、缥缈:寒山神君,这就是你的师侄?毛头小子挺金贵啊,脖子上是……黑玉项链?这可是好东西……
我见他要伸手去摸沈砚山的脖子,危机感袭来,我抓住沈砚山的肩膀把他往后狠狠地一扯,另一只手则是精准地钳住男子的手腕。
万年不见了,三冬神君还是这样没礼貌。我眯起眼来,眼里划过一丝紫芒,如何,我师侄,你有意见?
我笑了一下,学他,双眼带着浓浓的情意,说出来的话可一点都不带人味儿。
要不,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