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是说我就是您的关张吗躺枪系列

开封城外,西风阵阵,路边不时有老树叶飘然落下。

落日余晖中,远远出现了一人一骑,缓缓而来。

丈许后,才现出相随的车马。

他鬓发染霜,神情落寞,目光呆滞。残阳斜照下,脸上黑色的刺字越发显眼了,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荒郊野外,偶而有打柴的几个樵夫遇见,悄悄说道:“这不是狄青狄大将军吗?”

狄青没有听见樵夫的私语,只因宰相文彦博的话,冷冰冰的六个字还一直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无他,朝廷疑尔!”。

一个近似于“莫须有”的罪名,在国家不再打仗的时候,粗暴突兀的,将一个位极人臣的最高军事长官,重重的击倒了!

“皇上,您不是说,我就是您的关张吗?今天为何又如此对臣?”他虎目含泪,望向苍天,紧紧的攥紧了缰绳。

马儿发出了一声长嘶,似是也为主人鸣不平。

当年,西夏犯境,宋军无能征善战之将,屡打败仗,为扭转败局,朝廷选派卫士去前线,狄青领命。

苦战四载,不辱使命,击垮了反宋的李元昊,西夏军民中流传着“狄天使”的传说:治军严明,骁勇异常,披头散发,脸戴铜面具,身先士卒的冲锋陷阵。西夏人谈“狄”色变。

带着二十五场战斗的八处箭伤,他班师回朝了。

凯旋而归,天子龙颜大悦,百官弹冠相庆。

看着他满面的沧桑,宋仁宗非常感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脱口而出赞道“朕之关张!”。

从此,这句话在狄青心里就是最大的认可,至高的荣誉,是他鞠躬尽瘁的动力。

北宋一朝,名将寥寥,狄青赤胆忠心,军事才能鹤立鸡群,宋仁宗视他为国之重器,非常在乎他的安危。

平叛广西,仁宗怕他遭敌人暗算,说“青有威名,贼当畏其来。左右使令,非青亲信者不可;虽饮食卧起,皆宜防窃发。”并派人去前线传此训诫。

皇上如此细心的对臣下,简直就是龙恩浩荡,他感激涕零,唯有再立新功,报效朝廷,战场上他更加斗志昂扬。

仁宗对狄青的工作业绩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一路加官晋爵不惜嘉奖,终于,他得到了武将的最高官职——枢密史,与宰相平级。

然而,北宋开国,就是一个武将篡位的故事,在这个因此崇文卑武的朝代,一个当兵的,能做到和宰相平起平坐,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他深深的知道,这一切与自己年少时的遭遇和努力,还有贵人们的举荐和指点,是分不开的。

十六岁,代兄受过,“逮罪人京,窜名赤籍,面涅配军”,他脸上刺了字,涂了墨,开始了职业军人的生涯。

若锥之处囊中,凭着过人之处,他很快脱颖而出,幸运的是,伯乐们很快相中了他。

自从被经略判官尹洙推荐给经略使韩琦和范仲淹后,他改变了志趣,开始读书。

只因范仲淹送给他一本《左氏春秋》,劝道“将不知今古,匹夫勇尔。”,学习关云长之典故,他也看起了兵书,很快,古往今来的将帅兵法,他都了然于胸。

此后带兵打仗境界更上一层楼了,他不会知道的是,他的作战方法被后人编纂的《三十六计》写成第二十七计“假痴不癫”。

他是个极重感情的人,感怀尹洙的知遇之恩,在尹洙因贬谪而死后,他一直全力的周济恩人的家属。

他治军严明,却又爱兵如子,打仗身先士卒,功劳让与手下,很快他在全国的军人中都有极高的声誉。

“这是我们狄哥,当年一起出生入死过的老大!”老伙计们指着他的背影对别人说,一脸的幸福自豪。

他懂得做人要收敛,位居一品之后,除了上朝,深居简出,为人低调,极少公开发表观点。

他已经足够注意自己的言行了,像个小媳妇一样。

皇上给的地位,是家族的荣耀,半生的军功换来的,他想小心翼翼的守住。

他不愿离开朝廷,去地方领两镇节度使,一心就想留在皇帝身边,当好枢密使。

因为,这个职位如实反映了他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他这样觉得。

宋仁宗确实一直认为他是既忠且能的大功臣,枢密使的位置就是宋仁宗力排众议拍板的。

然而,皇上有一天发现,士大夫们开始密集写奏章要让狄青离任枢密使了。

宋太祖的不光彩往事已成了反面教材,这时正在发挥它的余威。

北宋的文坛大佬,欧阳修几番上书,力陈军人担任要职的担心。

“一犬吠形,百犬吠声”,行伍出身的人都要仿效狄青,军人获得高位,对国家十分不利,这是士大夫们的忧虑。

欧阳修素以刚毅忠诚,直言进谏而著称,熟读史书的他必须要尽他的职责,为国家社稷着想,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狄青免被卷进政治漩涡。

可惜,狄枢密使审时度势的能力是不够的。

在受范仲淹的启发后,狄青苦读兵法,对作战的谋略已了然于胸,对怎么取得战斗胜利的战略战术问题已很熟悉。

但是后来,四境安宁,已不打仗了,这些没有机会再用到了。

他其实不应该固步自封,浅尝辄止的,范仲淹是想让他读书明理,不是只读兵书。

起码,他应该多读点史书的,阅古今,识人心,懂政治,成为一个真正文武双全的人,至少赵匡胤的陈桥兵变及之后统治阶层的担忧,要搞明白。

兵书上所学并不够他在官场上立足的,很明显,对形势的判断,他是很弱的,甚至也许就不曾想过。

对虚名的贪恋,不肯放手,在一个招风的位置上太久,愣是被人树立成了假想敌。

坊间不时冒出他的传说轶闻,真真假假,一时传遍朝野。

虽然很少出门,但一旦出门,还是要被百姓围观,被士兵夸耀,动静很大。其中不乏有“疑邻”的“智子”。

有一次,京城下大雨内涝,他全家住进了大相国寺,他在大殿上走动,被人认为“有异志”。

这次欧阳修急忙上书,提醒皇帝大水、兵、武将都是阴性的,认为此次大雨就是有大事的征兆,欧阳修着急得已不管是否有狄青“异志”的证据了。

申辩,他哪里是文人士大夫的对手,他哪里是文坛领袖的对手,朝中任高级职位的将领,就他一个,他连个伴都找不到。

成为众矢之的,他始终不知道原因,他总是固执的认为,我又没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离开中央去地方。

于是,攻讦的力度越来越大,宋仁宗也护不住了。

宋仁宗对文彦博说,狄青绝对是个大忠臣,大家不要担心他会谋反。

文彦博淡淡的回应道,是呀,狄青是个大忠臣,难道太祖就不是个大忠臣吗?

此言一出,像是点了皇帝的哑穴,宋仁宗不能再说什么了,史书说“上漠然”。

当时,假如范仲淹还健在,给他讲讲张良怎么不留恋权位,避开政治纷争,逍遥民间;又或是范蠡、文种二人在辅佐勾践兴越后,一逃一死的不同结局。

可惜没有,此时他身边的贵人都已不在了。

要不然,说不定狄青还可以看透虚名,从愤愤不平变的心如止水,自请外放地方,或告老还乡,坐拥荣华富贵,尽享天伦之乐。

可是他没有。

他愤怒的冲到了门下中书,找文彦博问个究竟,到底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竟要去陈州当知州!

文宰相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就是朝廷不信任你了!”,这句话犹如一个大铁锤击在了胸口,狄青一连倒退几步,心中又惊又痛,几乎站不稳了。

他表情悲愤,脸上墨色的“制”字扭曲的变了形,手指深深的插进了头发里,泪水夺眶而出。

恍惚中他觉得身上的箭伤在发出嘲笑,那个披头散发头戴铜面具的年轻人在问他,这么不要命值得吗?他低头蹒跚而出。

随行车马中,两名宦官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马儿的那声长嘶让他们有点警觉,当下策马向狄青靠过来。

狄青望着这两个被派来监视他的人,望着这两个朝廷派来的人,竟依稀想起那年平叛广西时,带着皇上的关心,前来传圣谕的使者向他走过来的场景,宛如昨日。

“青有威名,贼当畏其来。左右使令,非青亲信者不可;虽饮食卧起,皆宜防窃发。”他一遍又一遍的喃喃念着那年仁宗的关切之语,神情不由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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