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每每第一时间迎出门的阿金躺在地上。

嘴里叼着一只腐烂到露出白骨的死老鼠，鼻子、眼睛冒出了汩汩的黑血将白色的毛发染成了红色，我伸手探去，还有温度，却没有了气息。

一阵风吹来，窗外闪过一个人影。

司衡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了然垂眸，他则追了出去。

“这就是你男朋友？”

淮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怎么样嘛。”

我忍住悲痛，伸出手，将那只恶心的死老鼠从阿金的嘴里拿了出来，将它扭曲了的身体摆的好看许多，才站起了身，转头面向淮胥。

“我男朋友如何，用不着你这个垃圾来评论。”

我的语气很差，眼神里也一定冒了火，淮胥神色微变，下一秒又阴恻恻的笑出了声，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还是那副讨人厌的样子，只是换了身素衣，粘上了阿金的几滴鲜血。

朵朵红痕，像是开出了花。

晃的我的眼睛有些温热：

“淮胥，你是上神，应该知道扰乱凡间命格是犯了天条的，就算是一条狗的也不行。”

“命格？”

淮胥顺着我的目光低头看向衣摆：“你说这个？你怎么知道它的命格薄子上写的不是今天死呢？”

我无语凝噎，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总不能说，阿金的命格本就是司衡写的，按道理是要给我养老送终的吧。

“莲心，决定给我了吗？”

淮胥不打算与我多话，黑眸微挑：“你总不想下次我扰了你男朋友的命格？”

“你他妈要不要脸，手段怎么如此下作。”

竟然比鬼都难缠。

想杀他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我却不得不顺从的闭上眼睛。

一颗莲子从我的眉心飘出。

淮胥大喜，伸手来取。

忽地，一股力量从天而降，莲子在我额前闪了几下重新回到我的体内，竟然再也取不出来了。

“你耍我？”

淮胥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瞪着我，目光里流露出几分狠意。

我不能呼吸，却依旧不甘示弱：“我一界凡人，怎敢耍您呢，你若不开心干脆直接杀了我。”

淮胥果然放开了手。

我瘫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

“你不许动司衡，否则就算我死了，也先把莲子祭出来嚼着吃了。”

淮胥咬牙冷笑，拂袖而去。

司衡才终于从窗外飞了进来，一把将我拉起，拥进怀里。

“小莲花，你没事吧？淮胥这个王八羔子，下手那么狠。”

这算什么？

我扯着嘴笑，这力道与在十三重天打我那一晚差了不只一点点。

“放心，死不了。”

我轻轻用力，推开司衡，调整好呼吸，才开口询问：

“都录下来了么？”

见司衡点头，我总算放下心来。

“莲子被你封在了我体内，淮胥只得另寻他法了。”

我的莲子确有唤醒傀儡神智的功效。

但在这世上，有此功效的却不只有我的莲子之心。

“你说他是会去老君那里偷九转还魂草，还是会去天帝那里取紫灵珊？”

我实在有些好奇。

“不管是哪样，只要他去，他就得死。”

司衡的嘴角闪出一丝笑意。

“可他真的会为复活那玩意，冒如此大的险？”

“复活她？他是为了弄死你。”

“想当初，若不是他封了你的记忆，你早就是我老婆了。”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这是司衡和淮胥之间的过节，是他亲自与我说的。

我刚恢复记忆时，我曾问过司衡：“你我之间到底有何渊源，你要去救我？”

司衡哼了一声，说了句：“淮胥这个狗贼，果然封了你的记忆。”

然后我便知道了，我俩之间还真有段故事。

我被淮胥扔进锦鲤池的时候，司衡初入天界。

没有差事，十分清闲。

有事没事的，便会晃到十三重天，喂锦鲤。

喂着喂着，我变从池子里钻了出来，不是人形，是莲花，一张长了脸的莲花。

这张脸第一次出现在司衡面前的时候，把他吓坏了。

后来看久了，照他的说法，竟然越看越觉得好看。

于是我和他成了好朋友。

他在凡间的时候就是个写话本子的，只不过文笔不精脑洞不大，没人爱看。

我却十分好奇，央求他讲给我听。

我竟十分喜欢，给了他不少鼓励，后来他继任了天官，成了仙界最年轻的专职写文人司命星君时，我刚好受了天劫化了形。

却把他忘了个干净，还与淮胥传出了绯闻。

“以前你夸我本子好的时候我就觉得是你没见过世面，后来听说你爱上淮胥我才确信你的确是没见过世面。”

毕竟淮胥长得确实不如司衡，而且我与他之间有世仇。

“你妈抢了他爸，你爸强了他妈。”

司衡言简意赅，我却格外不解：“报仇也要找正主，找我干什么？”

“大概是因为，你爸妈早死了，他找不到吧。”

迁怒，彻彻底底的迁怒。

可是凭什么？

先不说我本就是我爸妈露水姻缘的产物，就说他们生了我却不养我而是将我封印在莲子里这一条。

我和淮胥应当是难兄难妹才是。

可他不这么觉得，他非要杀了我。

如此拎不清，实在是妄为上神之首。

好在我也是个神仙，他不能直接杀了我。

他只能害我，害我被毒打，害我被唾弃，害我对他有了情又亲手置我于死地。

如果不是司衡，我现在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而有了司衡，挨过了98世，好不容易快要重回天界做回神仙。

他却还是不想放过我。

这五百年来，他说是闭门思过，其实主要是在合计如何害我。

5

司衡得到可靠消息，淮胥穷其心力做了个一个傀儡，灌以心头之血助其修成人形，又用法力将她幻化得和我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为的是什么呢，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李代桃僵。

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我。

这样，他可以完成他所谓的报仇计划，却不需要背负谋害仙家的罪名，真是想的周全。

只可惜，复活傀儡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

这世间，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好东西有很多，老君有、天帝有、我有。

淮胥却没有，所以欺软怕硬嘛，他找上了我。

可是我不想给，司衡也不想我给。

于是我俩想了两个对策。

其一毁了傀儡，

其二毁了淮胥。

前者治标，

后者治本。

我俩抓阄，俩阄里写的都是淮胥上神的名字。

结果不言而喻，淮胥必须得死。

“制傀儡，扰命格，坑上仙，桩桩件件，全都有了切实的证据，待他去偷仙草之时，直接将他按下，判他个剥骨抽筋。”

这原是我和司衡设计许久的计划。

可是到头来，却还是出了纰漏。

月老找上我的时候，身上沾着许多鲜血。

“水华仙子，司命星君受了重伤，请你去看上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