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点:
1.项俊波落马,金融圈反腐大戏掀开盖子;
2.制度反腐是关键,内在修养同样很重要。
“中纪委,周末见”。周日下午,中纪委传来“大老虎”落网的消息。
只有一句简单的通报:“中国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党委书记、主席项俊波涉嫌严重违纪,目前正接受组织审查。”一般来说,字数越少,存在的问题就可能越严重。言简意赅的通报,犹如平地一声春雷,吹皱一池春水,金融界多少人寝食难安?
“打虎拍蝇”以来,在职正部级落马的我们已经见得多了,但项俊波却是金融领域内第一个被拿下的正部级高官,也是第28名落马的中共中央委员,他的落马,意义重大。
中国金融系统的核心管理层就是“一行三会”,分别是央行、证监会、银监会和保监会。保监会主席项俊波,就是金融系统的核心领导之一,位高权重,对保险业、金融业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他的落马,对金融系统的反腐运动来说,是一次巨大的胜利,金融行业的反腐大戏,将充满想象空间。
圈内人表示,保险业是如今金融领域最混乱的地方,这里云集了大批资本大鳄。在金融市场上呼风唤雨的明天系、安邦系、富德系、复星系、宝能系、平安系……等等,都从保险市场上抽血。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近年来在资本市场上暴得大名的宝能系,其根本的发家史就来自于保险业。
保险乱象,他责任不小,难辞其咎
从年7月至12月,“宝能系”曾先后四次举牌万科,并借此超越华润,稳坐万科的第一大股东之位。举牌所耗资金超过亿元。后来,又血洗南玻A,令中小投资者损失惨重。最终,在把目光投向格力电器的时候,遭到监管层的迎头痛击。能够掀起资本市场血雨腥风,需要成本,“宝能系”掌门人姚振华的钱,就来自于旗下保险业“前海人寿”所发售的万能险。
在“宝万之战”中,王石表示拒绝宝能系的理由就是因为其“信用不够”。王石称,“宝能系购买万科的钱从哪里来的?他们购买万科的第一份钱来自万能险,我认为就是短期债务。万科股票当然可以随买随卖,但是一旦超过5%公布的时候,就不是短期投资了,而是长期股权投资。短债长投,这个风险是非常大的。你说这样的股东,我如何欢迎他?”
万能险所缴保费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于保险保障,另一部分用于投资账户。保障和投资额度的设置主动权在投保人,可根据不同需求进行调节;账户资金由保险公司代为投资理财,投资利益上不封顶、下设最低保障利率。被市场形象地称之为“万能险”。
近年来,万能险投融资功能凸显,保险保障功能被弱化,导致曾经是稀有品种的万能险在短短半年内成为目前市场上最热门的保险品种,以至于保险公司在销售的保险产品中,万能险的比例已接近30%。万能险受欢迎的缘故主要还是其较高的收益率,在目前货币基金的年化收益率已经“破3”的情况下,万能险的收益率一般都在5%—7%之间,颇有吸引力。
若是万能险仅限于此倒也罢了,关键在于,资本大鳄们通过万能险进入股市上下其手,反复洗劫,令广大中小投资者血本无归。而股市的风险更大,保险资金肆无忌惮进入股市,根本原因就在于这些钱不是自己的,一旦出事,自己拍屁股走人,保险却无法兑付,损失最大的就是投保人。
广发证券分析师认为,目前的保险资金入市是一种“杠杆错配”,原本是“避险资金”却成了机构配置“风险资产”的主要杠杆资金来源,如果中国股市出现慢牛行情,那么问题不大,若有较大动荡,风险就会加剧,并且一旦在二级市场上举牌超过一定比例以后,就有一定的锁定期,面临流动性风险。最终的结果是资金链断裂。
这其中,保监会的监管就存在很大问题,正是由于这个机构的监管宽松,从姚振华的“宝能系”这样的资本大鳄频频利用监管漏洞兴风作浪,到安邦保险这样的巨无霸替宝能出头,保险业乱象给整个金融系统带来巨大的风险。尤其是,在保险行业,还有着许多更大的大鳄,“宝能系”甚至都进不了前十。比如,某滞留在香港酒店中、声称持有外国护照的大老板,就是其中之一。必然的,金融行业的整肃势在必行,这里面,从年就担任保监会主席的项俊波,责任不小。
热血青春,他曾是个反腐斗士
令人唏嘘的是,就像《人民的名义》中第一个落马的贪官赵德汉一样,项俊波也是毫无背景的草根出身,完全靠自己的奋斗达到了今天的位置。他出身于一个川东知识分子家庭,当过知青,在上山下乡的广阔天地中战天斗地,也曾经充满理想信念,曾经为国为民立下大功,却在随后的人生道路中迷失了自己。
他最早在成都军区担任司令部秘书,本可以远离战场。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之后,他却报名到老山前线担任连队指导员,并曾带着连队深入到敌后,在战斗中腿部负伤,荣立二等功。
战争结束后,他本有两条路好走。一条是推荐上军校的坦途,他却选择了另一条。退伍参加刚刚恢复不久的高考,而且考入名校中国人民大学财政系,这个专业全国排名第一。
毕业后,他进入审计系统工作,长期工作在审计一线,揭露过不少违法乱纪的事件。他也曾经为反腐出过大力,是当之无愧的反腐斗士。
在担任当时的国家审计署京津冀特派员的时候,他曾经处理过天津蓟县国税局税收征管问题,黑社会份子拿他女儿做威胁,但他却坚定勇敢震慑住了对方。
年,群众举报天津蓟县国税局在税收征管工作中存在严重问题。作为京津冀特派办事处的主要负责人,项俊波带领工作小组进驻蓟县。一场惊心动魄的审计与反审计的战斗打响。
让项俊波始料不及的是,此案牵涉面极广,蓟县国税局多数员工都有或深或浅的牵连。时任局长的梁化泉千方百计地阻扰审计人员的工作。梁化泉的儿子是当地一霸,有黑社会背景。他收买了当地的黑社会,对审计小组的驻地进行监控。
为了摆脱危险,审计小组先后换了三个招待所。最后,审计小组不得不入住一个有金库的银行——因为有金库就有持枪警卫把守,工作环境会相对安全一些。随着审计小组工作的深入,蓟县国税局虚开增值税发票、侵吞中央税款的犯罪事实渐渐浮出水面,而审计人员所面临的危险也越来越大。
恐吓电话甚至打到了项俊波在天津的家中,当时只有项俊波年幼的女儿在家。歹徒威胁说:“你们这么干下去,没什么好处,小心点!”然而,项俊波却震慑住了对方:“告诉你,我参过军,打过仗,负过伤。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什么我没见过?”
经过38天的日夜奋战,审计人员在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后,赶赴北京向国家审计署审计长李金华汇报。李金华当即表示,对这一案情严肃处理。当天晚上,天津市公安局派出了两部警车,值守在特派办职工家属院的门口。
九届十次全国人大会议上,蓟县国税局大案是当年李金华所做审计报告中披露的第一个大案:
天津市蓟县国税局虚开增值税发票,截留和侵吞国家税款等问题十分严重。该县国税局有征收任务的11个税务所中,有10个存在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问题。虚开的增值税专用发票全部按17%或13%的税率填写,实际只按2%至8%收款,大部分是收取现金。、两年,共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份,损失国家税款万元。
此外,蓟县国税局受县政府委托代征规费,每年定额上缴50万元,超过部分自留。该局为了多得收入,弄虚作假,将应缴增值税转作地方规费收入,侵吞国家税款万元,私设“小金库”,用于乱发奖金、购买汽车等,还将部分增值税以营业税、城建税等名目缴入地方国库,骗取地方奖励万元。此案已移交检察机关立案查处。该局局长涉嫌经济犯罪,已被逮捕。
年是李金华掀起的“审计风暴”第一年。从蓟县国税局大案起,监督的层级越来越高,一度每年的审计工作报告成为当年两会热点。在此案中,项俊波表现出专业水准和胆略,得到审计署的认可。当时上级和与他共事的工作人员公认项“干得漂亮、彻底”。三年之后,项俊波被提拔为国家审计署副审计长。
文艺青年,他也曾以人民的名义拍戏
项俊波还是一位文艺爱好者,而且是国内较早涉足反腐题材的人。他的朋友们评价称,“无论是做官,做人,还是搞文艺创作。他是个非常有智慧的人。”早年的一份报导称,在日常的朋友圈子中,“铁面”的审计官却是一个性格随和的人,对人宽容,仗义,“遇到朋友有困难,就会扒心扒肠地鼎力相助”,有着川东人的典型特质。
他出生在川东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其父是重庆一所大学的教授。良好的家教,加上校园环境的浸淫,少年起项俊波便对文学有了执着的喜好。他写过很多小说和诗歌,因为职业的关系,就连编电视剧,项俊波似乎都离不了审计,项俊波的作品中最出色的就是与审计有关的反腐影视剧。
早在年到年,项俊波创作过国内第一部反映审计工作的多集电视剧《人民不会忘记》。该剧卡司一流,由田壮壮执导,李雪健出演,项俊波本人担任制片和编剧。他的《人民不会忘记》、《裂缝》、《审计报告》由中央电视台播出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