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去年谷雨时节刚过的一天夜晚,三五好友相约到隔壁红岩脚村去捉鳝鱼。
来电话时我坐在沙发上发呆,电话那头透着兴奋:“快!换上装备,带你捉鳝鱼去!”顿时便知装备无非手电筒和拖鞋。对于第一次捉鳝鱼的我,充满着无限的好奇。人虽未到,但心已飞去了!难以压迫的期待感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开始在身体里发酵。
去时已是夜深人静。大地正释放积存一日的热量,一股股热气袅袅升腾,犹如巨大的帷幕包裹住寂静的夜。沿着蜿蜒的乡间水泥路,驱车向红岩村进发。漆黑的夜里,只能见到车灯照射的地方。猛然扑棱一声,夜鸟从草丛中惊起,飞快地在车灯前晃过,又消失在夜色里。
车在一座小型水电站大门前停了下来。带路的朋友告知:正对面那一亩亩待耕的田地便是此行的目的地。我站在山脚下借着澄明的月光抬眼望去,一方方水田随山势向山顶呈阶梯式延伸。朋友一声令下,一行人像整装待发的士兵一样,拿起手电筒,挽起裤管,往一条吐着野花芬芳的小路攀爬。刚爬上去就发现有几块收碾完的麦地,还没有泡水,到处是割倒在地的空麦秸杆,麦茬管里残留的水珠,在光照下闪着亮光,好像天上的星星也映照在水珠里发光似的。有些麦秸已付之一炬,走在烧尽的麦灰上,激起一阵阵泥灰味。不禁想到:它何曾不是在护来年的丰裕呢?麦地间散落着牛粪,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在烈日如火的骄阳下,春耕的农民们穿戴朴素的单衣,赤着大脚在田间牵着老牛耕作的情景。走出麦地,跨过一道沿山而筑的沟渠,便来到了一块块水田,水田里灌满沟渠引来的水,水深三十公分左右,浸泡着里面的稀泥。水田还未插上秧苗,能在朦胧的月色里看清大概。在月光下,不规则的水田犹如一面面形状各异的镜子镶嵌在山上。我伫立着不动,静听潺潺水声源源不断,只只虫鸣此起彼伏。在离脚不远处,几只闻声受惊的青蛙,扑通一声,跳入了水里。蓦然回首望望山脚昏黄的路灯,不禁感叹道:已经爬这么高了吗?心中一种莫名的激动油然而生。
不知何时一轮明月越过山头,爬到了头顶上,清晰而明亮。白白的月光倾泻下来,人形变得依稀可见,但仍不能辨析谁是谁,只能看见人影和手电灯在左右晃动。他们一个个游走在被烈日晒得硬邦邦的田埂上,不难想象那是晌午时分劳动人民用田里的泥巴砌成的,约十公分左右宽,走起来像过独木桥,总得双手排开来保持平衡。稍不留神,就会踏进稀泥里,跟踏进沼泽地似的,深陷其中难以移步。有几个索性跳入田里,弓着腰踉踉跄跄的缓慢移步,借着手电筒的光柱低头搜寻水里的生物。
在我把电筒的光射向黑夜的一刹那间,我发现水面上月亮在云层中穿行。我试着把脚伸了进去,水田暖烘烘的,脚被水一寸寸的吃了,浑浊在脚窝边打转,水面泛起层层细纹,使得明亮的月亮在水面上摇摇晃晃的碎了一地。我匍匐在水面上,尽力的看清水下,无意间发现清澈见底的水下泥巴上卧着数只泥鳅,我蹑手蹑脚地刚要向它们靠近,泥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之夭夭,消失在淤泥中不见了踪迹,暗想是我低估了它们!
玩了一会儿,我便背朝大地脸朝天地躺进了麦堆里。脚上沾染了厚厚的稀泥,心想难得这样优哉游哉,索性随了它。我开始慢慢地扫视周边,才注意到白月光已经在地上洒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霜,于是抬头仰望这装点夜空的月亮与繁星,才让我真正感受到星辰似大海般壮丽!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头脑里闪现“渺小”的字样,人类在宇宙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呀!我把视线移到远山与星空的交际处,在地平线上它呈现出了群山峻岭起起落落的轮廓,那条线仿佛是在切割着天和地。线条下的大山里只能看见似萤火虫般的灯火,灯火在漆黑的山间飞舞闪耀,根据灯火的密集度,判断那里坐落着村庄。我微微闭上双眼,想象大地与星空将我包裹起来,仿佛我已融入其中并化作一粒尘埃,悬浮了起来,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双手依然交叉放在后脑勺,嘴里叼着麦草,右脚搭在左腿上,睁着眼望着带点黛蓝色的星空,躯壳得以丢弃,内心得以慰藉。
我知道,于我而言,这便是我心之所向、乐此不疲的追寻!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追寻!
陈开贤,年生,云南富源人,罗平县富乐镇某小学教师。喜爱文学,并一直在追寻这颗遥不可及的星星。始终相信,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素材:转载于胜境文艺陈开贤
审核:陈军
本期编辑: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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