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记五十联句回目诗词注解

《鹿鼎记》的回目采用了旧体章回小说“联对”的形式,全书五十回,全部来自清朝查慎行的作品《敬业堂诗集》,这个人如果放到现在,绝对也是一个高产作家,他活到77岁,写了1万多首诗(也幸亏他的诗数量够多,才能让金庸翻出这么多句子),收入他的《敬业堂诗集》的,共有48卷篇。金庸曾经说过,查慎行是他的老祖宗,他引用查慎行的句子也是给老祖宗打个广告。不过这个广告芸香认为打得不是很成功,因为查慎行的诗很是晦涩难懂(以在下的水平来说,高手可能觉得简单),所以尽管鹿鼎记脍炙人口,这50个句子却是没多少人记住,在下不自量力,利用闲暇时间翻翻资料,试着解释一下。请各位高人指正。

  先说说查慎行这个人,39岁以前他叫查嗣琏,中国人讲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为什么他要改名呢?这要从他小的时候说起,查嗣琏小的时候,他的一个亲戚查继佐,也就是鹿鼎记中那个和吴六奇喝酒的伊璜先生,受到了明史一案的牵连,幸亏伊璜先生消息知道得早,提前去告发了,才侥幸逃得一命(鹿鼎记说是吴六奇出力,应该是小说杜撰)。

  虽然查家这一次没受牵连,但是心理上却有了阴影,查嗣琏从小就被教育,为人处事一定要谨慎,于是乎这个本来聪明伶俐,豪侠仗义的孩子一下子老成了许多,他36岁那年,去北京的纳兰明珠府上充当家庭教师,纳兰当时是相国,因此这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可惜查嗣琏运气不济,佟皇后丧葬期间,和朋友看了次《长生殿》演出,然后被人检举,说是违犯了朝廷规定:“皇后丧葬期间禁止一切娱乐活动”,从而于39岁那年被勒令逐出京师。这件事把查嗣琏吓坏了,他痛定思痛,改名查慎行,即谨言慎行之意。后来他偶遇同时被逐出京师的赵秋谷,还作了一首诗:竿木逢场一笑成,酒徒作计太憨生。荆高市上重相见,摇手休呼旧姓名。

  查慎行改名之后,果然谨言慎行,埋头做学问,写文章,52岁的时候,当上了康熙的文学侍从,什么是文学侍从呢,说穿了就是给皇帝写东西的枪手,查慎行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吃下去的是饭,挤出来的是文字,从不多说半句,连牵涉极广的徐乾学和纳兰明珠的南北朋党之争他都躲了过去。他的一首诗:槖笔曾经侍两宫,可怜无过亦无功。未应奢望儒林传,或脱名于党部中。说的就是这件事。

  慎行了几十年,康熙终于让他退休了,他也出了一口长气。没想到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自己谨小慎微,他的弟弟查嗣庭却捅了个漏子。

  事情要从头说起,当时隆科多当权,雍正早就想收拾他,却苦于没有借口,恰好查嗣庭当时在江西任主考官时,出了几道考题,其中有《易经》题:“正大而天地之情可知矣”,“其旨远、其词文。”;有《诗经》题“百室盈止,妇子宁止”。偏偏前一年有个叫汪景祺的写了一本《历代年号论》,在书中提出:“正有一止之象”,例如前朝年号如正隆、正大、至正、正德等年号凡有正字者皆非吉兆。雍正当然不能容忍,借年羹尧一案诛杀汪景祺。查嗣庭这几道题前用正字,后有止字,而《易经》题用“其旨远,其词文”正是其寓意,前后这么一贯联,和汪景祺说的正是一回事。于是就把查嗣庭抄了家,又发现他日记中也有大逆不道的话,其实芸香怎么也没看出那三道题有什么寓意,不过皇帝说话就是金口玉言,于是查嗣庭全家丢了性命,查慎行也受牵连入狱,总算他年纪太大,雍正扳倒隆科多后心情大好,就把他给放了,不过查慎行受惊过度,不久便去世了。

  查慎行的一生介绍到这里,现在开始转入正题,看鹿鼎记的回目:

第一回 纵横钩党清流祸 峭茜风期月旦评

  出处:《黄晦木先生从魏青城宪副乞买山资将卜居河渚有诗十章志喜邀余同作欣然次韵亦如先生之数》

  录全诗如下:覆巢事过俨他生,回首风波噩梦惊。硕果两朝谁斗健,白头一意自孤行。纵横钩党清流祸,峭茜风期月旦评。几为借柯怜病鹤,羽毛如雪照人明。

  这首诗的题目足足有40个字,是芸香见过的标题中最长的一个,标题的意思是说,黄晦木这个人在官拜按察副使(宪副)的魏青城拿到了一份买地的钱,在河边买了一块地养老,写了十首诗纪录这见大喜事,邀请查慎行和诗,查慎行也写了十首诗,并且用黄晦木的原韵。覆巢事过俨他生,回首风波噩梦惊。硕果两朝谁斗健,白头一意自孤行。

  覆巢说的是孔融的故事,当时曹操准备杀孔融全家,命使者去抓孔融的儿子,这两个孩子不但不逃跑,还对使者说:“鸟巢都翻了,难道巢里的鸟蛋还能保持完好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句话意思是说,大难不死,俨然是重获新生一般,回首往事那些风波,犹如从恶梦惊醒一般啊,两个朝代过去了,只有您(黄晦木)硕果仅存,有谁能和你相比呢。

  纵横钩党清流祸,峭茜风期月旦评。几为借柯怜病鹤,羽毛如雪照人明。

清流,就是指那些正直的士大夫,清流与浊流相对应。浊流比喻人品卑污。峭茜:峭指峭壁,茜指茜草,峭茜意思是说人的品格像峭壁那样陡直,像茜草那样美好。风期指作风。月旦评是三国时许劭的典故,他每月初一评论当时的名人,曹操治世能人,乱世奸雄的评语就出自这位许劭口中。借柯中的柯本义是斧柄,这里代资字,也就是钱。全句的意思是:黄晦木老兄这个人品格作风非常美好,尽管在钩党之争中吃尽苦头,但是他如同病中的白鹤,仍然高雅脱俗,羽毛如雪。金庸用这一句作为第一回回目,意指书中的顾炎武,吕留良和黄宗羲等人受到文字狱之祸,也表达对这些人风骨的敬意。

第二回 绝世奇事传闻里 最好交情见面初

  出处:《得家荆州兄都下书久而未答夜窗检笥中旧札因续报章并作二诗奉寄》之二

  全诗:陈东倘许持清议,经济如兄绰有余。夜雨新丰空作客,秋灯绝侥又开书。绝奇世事传闻里,最好交情见面初。如此畏途须阅历,兴阑吾欲赋归与。

  这首诗的题目有29个字,看来长标题是查先生的一贯作风,这个标题的意思是,得到荆州兄长来的一封信,但是一直没有回信,这天晚上翻拣旧书信的时候看到了,就写了回信并作两首诗附上。

  这首诗作于康熙十九年,当时查慎行三十一岁,他从三十岁开始在贵州巡抚杨雍建手下做文书,当时吴三桂刚刚在赵良栋手下吃了败仗,朝廷命杨雍建出任贵州巡抚,那个时候贵州还是吴三桂的地盘,所以无人敢去,杨雍建请查慎行作文书,查慎行毫不犹疑的答应了,当时的人都称赞他有胆色,杨雍建对他也很尊重。侥是巡边的意思,当时查慎行跟随杨雍建,从辰州到黔阳,足足走了一年,极其艰苦,因此称绝侥。后文的如此畏途须阅历,兴阑吾欲赋归与也是这个意思。

金庸把绝世奇事传闻里 最好交情见面初一句略作改动,作了第二回的回目,这一回是讲茅十八初遇韦小宝,两人并肩作战,茅十八带韦小宝上京看他与鳌拜比武,韦小宝的传奇故事就此展开。绝世奇事可以指韦小宝为茅十八讲沐英铜角渡江,火箭射象,三箭射死毛十八的故事,也可以指本书中这一段奇异的故事。韦小宝日后在刑场冒险救下茅十八,两个人的交情,也可算是一见如故了。

第三回 符来袖里围方解 椎脱囊中事竟成

  出处:《邯郸怀古三首》之二

  全诗:美人一笑元无罪,不杀难邀好士名。赵胜何曾识毛遂,信陵差解重侯嬴。符来袖里围方解,锥脱囊中事竟成。碌碌因人嗤若辈,也如跛客强随行。

  这首诗的题目终于正常了。诗的头两句说的是孙武三令五申的故事,孙武是春秋时著名的军事家,吴王阖闾要他示范练兵,为了考验他的本事,派宫中美女一百八十人扮成兵士,并以最宠爱的两名姬妾为队长,众美女哪里把孙武放在眼里,视练兵如儿戏,听到孙武的命令不但不执行,反而格格娇笑,孙武将两名美女队长当场斩首,即使阖闾求情也没有用,其余美女便认真操练起来。从此孙武练兵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当然了,大王的爱妃都敢杀,其他的小兵们哪敢不听,第三、第六两句说的是毛遂自荐的故事。平原君奉命出使向楚国求援,要带二十名门客同行,选来选去只得十九人,最后藉藉无名的毛遂自动请缨,还立下大功,这便是脱颖而出的故事。毛遂把自己比作锥子,要求平原君把他放进囊中,好让他展露一下锋芒。金庸改作椎,不知是老先生记错了字,还是别有深意。

  第四、第五两句说的是魏国信陵君魏无忌盗符救赵、解邯郸之围的故事。公元前年,秦昭王派大军围攻赵国,赵国向魏国求援,魏国便派大将晋鄙率十万大军前去增援。秦王知道消息后,开始威胁魏王。魏王害怕了,急命走到中途的晋鄙停止前进。信陵君听侯嬴的计策,从魏王的宠姬如姬那里窃来了虎符,把朱亥带着到晋鄙那里夺取兵权,朱亥当场把不听调遣的晋鄙一铁锤锤死。于是信陵君顺利夺取了兵权,指挥大军前往救赵,终于击退了秦军,保全了赵国。

这首诗是查慎行46岁时,他的同学许霜严到陈留,也就是今天的开封做县令,查慎行也跟着来了次旅游,他沿太行山东麓前进,走遍了河南的东部和北部,河北的西部和南部,走到邯郸时大发感慨,做了这首诗。鹿鼎记第三回讲的是韦小宝进京被海大富捉住,他在危急之际加重药量,毒瞎海大富,刺死小桂子,是所谓符来袖里围方解。此后他冒充小桂子,和温氏兄弟赌钱,因此误打误撞结识康熙,从此如锥入囊中,想不出头也不行了。碌碌因人嗤若辈,也如跛客强随行。这是查慎行自谦之语,芸香的水平也很低,在这里勉强解释,倒是和这句诗很贴切。

第四回 无迹可寻羚挂角 忘机相对鹤梳翎

  出处:《奉送座主大宗伯许公予告归里五十韵》

  全诗极长,选录附近的一段如下:…频闻入市蝇传赦,为报归期鹊喜聆。率土三辰光禹服,泰阶五纪庆尧蓂。行抛手板牙双笏,笑解腰围带万钉。海外投竿连巨犗,人间巢睫任焦螟。宫声缓应车前铎,塔语欣闻岸上铃。无迹可求羚挂角,忘机相对鹤梳翎….

  这首诗写于作者六十一岁时,查慎行为人过于谨慎,康熙对他不是很喜欢,因此他一直是个穷翰林,直到六十岁才有了自己的房子,起名叫做槐(这个字是上面一个竹字头,下面一个移字,我不认识,也打不出)。屋子虽然小,他却很喜欢,写了不少诗赞扬这间小屋,其中有一首《槐荫露坐》是这样写的:我爱双槐好,婆娑满院遮。……未落三秋叶,将舒六月花。一年后他又迁居到魏染胡同,搬来新居时,西邻有一棵枣树正结果累累,就取名为枣东书屋,这一段时期的诗文也收入《枣东集》。

  标题里的大宗伯许公指他的同乡许汝霖,大宗伯是礼部尚书的敬称。予告原指有功退休,后来泛指官员告老还乡。五十韵是一种诗体,全诗有五十个协韵,共一百句。特点是一韵到底,中间四十八联必须对仗工整。

  羚羊挂角:是古人认为羚羊睡觉时,会用角把身体挂在树枝上,以避开天敌,所以说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这是古人的误解,不必当真。

  忘机相对,是指人和人相处时忘却那些机心算计,查慎行这里是祝愿许汝琳退休之后,能避开那些纷纷扰扰,过上无忧无虑的隐士生活,这也是当时官场上的普遍态度。

  鹿鼎记本回写的是韦小宝和康熙一起练武,康熙第一次有了可以和他无拘无束的玩伴,从此奠定了韦小宝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其中有两招就叫做羚羊挂角和仙鹤梳翎。有人认为这是金庸为了切合标题生搬硬套,其实韦小宝和康熙的结交看似突兀,但似乎又是浑然天成,正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而对于康熙来说,一生之中唯一能够忘机相对的,怕也只有和韦小宝相处的一段时间了。楼主PS:其实看过旧版鹿的应该记得其实“羚羊挂角”和“仙鹤梳翎”是金庸后加的,就像芸芸说的有人认为这是金庸为了回目生加的。

第五回 金戈运启驱除会 玉匣书留想象间

  出处:《燕台杂兴次学正刘雨峰原韵十首》之四

  全诗:十三陵古隔岩关,往事低催父老颜。黄鸟哀歌经国恤,红巾新籍点朝班。金戈运启驱除会,玉匣书留想像间。斫却冬青人尽识,祾思羊虎尚斑斑。

  这首诗作于作者三十五岁时,杂兴类似于现在的随笔,就是一时兴起写的东西,学正相当于现在的大学老师,是国子监配备的基础官员,九品芝麻小官而已,后来乾隆把这个官职提到正八品,显示出对教育的重视;)。查慎行和刘雨峰的韵,写了十首诗,这里是第四首。

  金戈比喻打仗动武,金戈铁马就是这个意思,金戈运启驱除会,意思是通过打仗的方式开启新运,去除旧会,标志著新时代的来临,所谓运、会都是邵雍《皇极经世书》的术语,一元十二会,一会三十运,一运十二世,一世三十年。一运是三百六十年,一会是一万零八百年,我们普通人能活个1/4运已经是高寿,就算是姜子牙,也不过保周朝江山一会的零头而已,所以还是现在用世纪的方法比较好,怎么说芸香也是跨世纪的人了。

  这一回写韦小宝帮助康熙拿下鳌拜,过程是极其凶险的,此后鳌拜党羽被一扫而空,康熙掌握了大权,故为金戈运启驱除会。而康熙命令韦小宝和索额图去抄鳌拜的家,韦小宝不光得了四十五万两白银,还学懂了为官之道,且看索额图这一番话:

  索额图笑道:“吩咐是不敢当,不过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桂公公,这两部经书,是皇太后和皇上指明要的,鳌拜又放在藏宝库中,可见非同寻常。到底为什么这样要紧,咱们可不明白了。我也真想打开来瞧瞧,就只怕其中记着什么重大干系的文字,皇太后不喜欢咱们做奴才的见到,这个……这个……嘻嘻……”

  韦小宝听了索额图的话,没有打开玉匣,匣内之书,也就空留想象之间了,而且韦小宝一点就透。下文他回复康熙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韦小宝道:“索大人初步查点,他说一共有一百三十五万三千四百一十八两银子。”他将这数字说成是索额图点出来的,将来万一给皇帝查明真相,也好有个推诿抵赖的余地。

  韦小宝此后一帆风顺,索额图和这匣内之书功不可没,最后这匣内之书,还不是到了韦爵爷手上,玉匣书留想象间,说的是别人的想象之间,可不是韦爵爷的。

第六回 可知今日怜才意 即是当时种树心

  出自《同悔人禹平雪坪昆绳文子武曹亮功集黄冈王副相书斋雪坪有诗余继和》

  全诗:三十年来培护深,阶除手植尽成阴。可知今日怜才意,即是当时种树心。天近城南多雨露,人从画里指心林。一春两度陪公饮,自爱婆娑入醉吟。

  查慎行老先生的标题还是一如既往的长,数数一共三十个字,看上去很是难懂,可以拿去考汉语六级了。其实是这样的,一帮闲着没事干的同悔人(悔什么不清楚)在黄冈王副将的书房里侃大山,可能还喝了不少酒,这一帮子闲人如下:禹平、雪坪、昆绳、文子、武曹、亮功。这些应该是闲人们的字,芸香才疏学浅,没考查出他们姓甚名谁。其中这个雪坪写了一首诗,作者就和了一首给他。

  写这首诗的时候作者已经五十一岁,诗里也透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这个“才”通“材”,今天的怜材意,就是当时的种树心。意思是非常简单的。

  鹿鼎记这一回写海大富揭穿韦小宝假扮小桂子之事,海大富毕竟老辣,死掉的小桂子是福建人,活着的小桂子是扬州人,怎能瞒得过他,海大富对韦小宝说到:“你胆大心细,聪明伶俐,学武虽然不肯踏实,但如果由我来好好琢磨琢磨,也可以算得是可造之材,可惜啊可惜。”

  其实海大富对韦小宝何曾有什么怜材之意,开始教他功夫不过就是种树之心而已,海大富教韦小宝少林派的大擒拿手、大慈大悲千叶手,隐藏自己的崆峒派功夫,将假太后蒙在鼓里。而假太后用武当功夫八卦游龙掌教康熙,隐藏自己蛇岛的化骨绵掌功夫,却早在海大富算中。有心胜无心,太后果然不敌,眼看这棵树就要种成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死在韦小宝和假太后手下。运气不济,什么怜才意,种树心全不管用。自己种了树,桃子却被别人摘去了。

第七回 古来成败原关数 天下英雄大可知

  出处:《咏史八首》之八

  全诗:大廷一意注安危,充国金城事不疑。滇海有人闻鬼哭,棘门此外尽儿嬉。古来成败原关数,天下英雄大可知。莫笑书生无眼力,与君终局试论棋。

  本诗作于作者三十二岁之时,充国金城典出汉书,说的是西汉名将赵充国七十多岁还带兵金城(今兰州附近),屯田养兵的故事。赵充国死后与霍光等人一同画肖像于未央宫,也算是名垂青史了。棘门是指古代帝王外出时在住宿处插戟为门,棘通戟,棘门就是戟门。

  数,就是天数,气数,和今天我们所赞同的事在人为不一样,封建社会里的人对气数,气运这一类东西是非常看重的,例如隋文帝杨坚就在他的遗诏中说:上天降鉴,爰命于朕,用登大位,岂关人力。立完遗诏不久,他就被儿子杨广害死了,对于他来说,这大概就是天数吧,要是他不信天数而信人力,多培养几个心腹手下,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鹿鼎记这一回写鳌拜重伤居然不死,康熙派韦小宝去见机行事弄死鳌拜,恰好赶上青木堂群雄刺杀鳌拜,韦小宝于混乱中杀了鳌拜,又被青木堂虏走。没想到青木堂恰好发过重誓,谁杀得了鳌拜,谁就是青木堂的堂主。从此韦小宝走上了两头玩无间道的道路。

  鳌拜号称满洲第一勇士,却糊里糊涂的死在韦小宝手里。韦小宝杀鳌拜何曾是为了天地会群雄或中原百姓?却莫名其妙地当上了青木堂堂主,后来又因为这件事得到了双儿。这也真是古来成败原关数。天下英雄,不可不知。可是不到成败之时,又怎么能知道什么是天数?这也算是一个悖论了。

第八回 佳客偶逢如有约 盛名长恐见无因

  出处:《过吴汉槎禾城寓楼》

  全诗:快事相看一笑真,忽传绝域有归人。劫灰已扫文星灿,党禁初宽士气伸。佳客偶逢如有约,盛名长恐见无因。廿年冰雪思乡梦,才向田园过一春。

  这首诗作于作者三十四岁时,标题中的吴汉槎是顺治十四年的举人,因为当年的科场案流放宁古塔二十余年,宁古塔在现在黑龙江省海林县附近,当时属于不毛之地,吴汉槎在那里二十余年,康熙二十年才被赦免,查慎行在康熙二十二年经过禾城,也就是今天的嘉兴,看见吴汉槎住过的地方,想起那倒运的吴汉槎,就做了这首诗。廿年冰雪思乡梦,才向田园过一春。正有此意,这个时候距吴回到江南正是一年。鹿鼎记书中的庄家本来也要充军宁古塔,幸亏被何铁手给救下了。

鹿鼎记本回写陈近南正式出场(第一章只是报了个姓名),平生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江湖上多少的英雄好汉想要见陈近南一面,都苦于没什么理由,韦小宝一到天地会,就见到了陈近南,连茅十八也跟着完成了追星梦,也算得上佳客偶逢如有约了。连韦小宝见到陈近南谎话都没法出手,可见陈近南确实名副其实,不愧是真正的英雄人物。

  附宁古塔流人诗,很有苍凉之气:宁古塔\是一首流人诗\宁古塔曾是\最不吉利的符咒\瞬间会化作\高枕锦衾中的恶梦\和江南士子的眼泪\科场中举\仍需复试\无辜有幸\迷案哪说得清\兵卫旁逻\诗心难免战栗\恼怒圣上抑或\输他覆雨翻云\都将成为文字狱里的故事\须知逃过打杀\流放是极为仁厚的刑罚\纵是江左凤凰贾生再世\今后种种不幸\亦该由心灵慢慢消受\便让灾难淘尽虚浮\去寻求生命之底蕴\行路悠悠\萧萧古寺空渺\辽金宫阙寒芜\山非山\水非水\生死从此两样\吟诗\吟一路才情\以无心有思\点缀白山黑水\日落官庄\官庄人皆骨瘦如柴\授徒谋生吧\间或七子之会\诗酒唱和\莫道母老家贫子幼\冰与雪\周旋久\凄苦改变不了诗人本性\茫茫塞外不能否定\浩浩寒风不能嘲笑\岁月年轮剪辑往事\黑松黄土搅动乡心\一首晚眺又一首晚眺\眺满眼大漠疮痍\眺满心相思相累\晚眺莫登台\晚眺莫凭栏\却怎奈得缠绵秋夜\梦里\叶落吴江\吴江水流不尽浓愁\更何况巴将军家塾\觉听松花江那般\俄清战事正忙\然而天地荡荡\冥默于秋笳半卷\填不满采花老妇粗米一碗\遥想负役经年的朋友\仿佛从冰天雪地里走来\当年森罗闭垒间\握不住笔的手\却如今小拭龙泉\血浸书囊\诗人豪气\写意了古法坛的黄昏\胆赋惊叹的\岂止是塾师\阅遍沧桑\阅遍流放的离骚和入狱的史记\词赋穷边匹马不还\作诗也做个边人\河梁告别之诗\山阳死友之传\人间古道\冰雪中写就的金缕曲\又寄与冰雪\正好让汉槎暖手哇\容若的泪浸湿了纳兰词\要不怕辜负了真情\该从文化的路途回家呵\征马寒旌\金柝声声\送人从军\白发关夫犹在\霍去病马援的故事都入汉墓\萨布素死国有怀\文士的惦念\切莫太多\告别关东\告别宁古塔\吴兆骞\归期载不动行箧里的诗\黄河水千年一清\流人诗却能使\河清人寿\云也依旧\天也依旧\数百年忧患都随金銮殿去了\站在关东\历史的风景线\遥看宁古塔\只看到一首流人诗。

第九回 琢磨颇望成全壁 激烈何须到碎琴

  出处:《立夏前三日集汪寓昭愿学堂兼留别姚天寰顾九恒沈昭嗣陈广陵章岂绩冯子文严定隅及家德尹时余将入燕二首》之二

  全诗:绿酒红灯促坐深,无多同调况知音。琢磨颇望成全壁,激烈何须到碎琴。起舞自怜中夜影,急觞难缓此时心。软尘十丈骑驴去,怕被人传倚树吟。

  查慎行先生又一次打破纪录,这首诗标题足足有47个字,真是让人无话可说,标题解释是这样的,立夏前三天,我们一大群人聚集在汪寓昭的愿学堂开party,有姚天寰、顾九恒、沈昭嗣、陈广陵、章岂绩、冯子文、严定隅还有我家的德尹,为什么要聚会呢,因为我将要去燕这个地方,大家一起聚一聚,为我送别。

  作此诗时着查慎行三十五岁,当时三藩之乱已经平定一年,四海升平,所以作者打算去燕都游学。绿酒红灯也就是灯红酒绿,这个成语出自清朝吴趼人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原意指灯光酒色红绿相映,令人目眩神迷。形容奢侈糜烂的生活,这里是形容大家围坐一团,举杯畅饮的盛况。和现在的红灯区是完全不同的。

  琢磨二字出自诗经中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本意是琢磨玉石,后来逐渐引申为与人讨论问题。碎琴就是大家所熟悉的俞伯牙和钟子期之间弹奏高山流水,摔琴谢知音的故事。

  鹿鼎记本回写八臂猿猴徐天川和白氏双木头琢磨唐王桂王和为正统的问题,琢磨琢磨就动起手来,徐天川打死白寒松,韦小宝只好出来收拾这烂摊子。金庸用这句诗作为题目,也是有感慨之意,大家都是为了反清复明,何必要激烈到碎琴的地步呢?本来就不是朝廷的对手,还要窝里斗减少实力,有点像那个大雁还没到手就先盘算是蒸是烤的人,清朝还没推翻旧讨论谁是正统了。想到明朝几千万人却输给清兵几万部队,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窝里斗在作怪吧。

第十回 尽有狂言容数子 每从高会厕诸公

  出处:《送叔毅南归即次留别原韵三首》之二

  全诗:朅来挟琴并燕中,庑下犹欣傍伯通。尽有狂言容数子,每从高会厕诸公。淋漓醉射东方覆,躞蹀群看北野空。恰恰酒人从此散,一天无赖柳绵风。

  朅(qie第四声)是离去的意思,所谓:“富贵弗就,贫贱弗朅”。就是说富贵我不来巴结你,贫贱我也不离开你。庑(wu第三声)是指堂下的廊屋。傍伯通可不是说挨着周伯通,而是靠着那些见识广博的人,例如无名氏所作的《鸿山五噫》中说:“世无伯通余所怜噫。”这个伯通就是指那些见识广博,对人世间的大道理看得很透彻的人。

  厕字,是混杂在一起的意思,成语厕身其中就是这个意思,并不是现在的茅厕,我想这个厕应该通侧字吧。射覆是酒桌上一种助兴的猜物游戏,用碗盆盖著要猜之物,以占卦等术数来猜。汉朝的东方朔善於射覆,所以射覆又叫东方覆。躞蹀(xiedie前四声后二声)就是小步缓缓走的意思,一般醉鬼都是走这个步伐。

  鹿鼎记本回先写韦小宝初遇沐剑屏,然后是康亲王和索额图巴结韦小宝,请他去参加大宴会,会上的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带了十六名金顶门的随从,康亲王府的神照等武师口出狂言,非要和吴应熊的手下比武,结果武功差了一大截,以杨溢之为首的众随从虽说大节有亏,为汉奸吴三桂卖命,但为人却也光明磊落,颇有古风,其诸多忍耐与神照等小人的张狂相对比,确实算得上是尽有狂言容数子。而韦小宝一个冒牌小太监,和众多朝廷大员同坐,而且是宴会的主角,真是每从高会厕诸公啊。难怪韦小宝要肚中暗想:“从前丽春院嫖客摆花酒,妈妈坐在嫖客背后,顺手拿几件糕饼给我,王八们还常常把我赶开,那时只想,几时老子发了达,也到丽春院来摆一台花酒,叫老鸨,王八,小娘们都来陪酒。今日居然有亲王,王子,尚书,将军们相陪,只可惜丽春院的老鸨,王八们见不到老子这般神气的模样。”

第十一回 春辞小院离离影 夜受轻衫漠漠香

  出处:《陆澹成侍读招饮丁香花下同西溟昆绳寄亭作》

  全诗:花繁叶密暗回廊,为放庭空特撤墙。翠幕云遮天四角,红灯人醉树中央。春辞小院离离影,夜受轻衫漠漠香。曾是往年连塌地,重来容易感流光。

这首诗是作者四十六岁时所做,与第三回那首符来袖里围方解,椎脱囊中事竟成做于同年。当时作者跟随同学许霜严四处游历,这位陆澹成侍读招他喝酒,而且喝的很有情调,是在丁香花下,为了使庭院更开阔,还特意撤掉一堵墙,端的是大手笔,侍读不过是翰林院从四品的官,想来这位陆澹成也不是很清廉。

  西溟、昆绳、寄亭等几位好友在花下聚饮,四周花繁叶密,正是翠幕云遮天四角,红灯人醉树中央。丁香花花枝摇动,香气袭人,似乎连身上的轻衫都染得香了。春辞小院离离影,夜受轻衫漠漠香这两句意境极佳,与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两句相比,也只是略逊一筹,一个写丁香花,一个写梅花,都极为传神。看遍敬业堂诗集,这两句算是数一数二的佳句了。

  鹿鼎记本回写韦小宝继续戏弄沐剑屏小郡主,接著太后前来杀他灭口,遇上沐王府入宫闹事,侥幸逃得一命。顺带引出大老婆方怡,韦小宝给方怡疗伤,乘机毛手毛脚。韦爵爷的小院,来的尽是些不速之客,有太后,有刺客、有美人,正所谓春辞小院离离影,而韦爵爷身边有两个美女相陪,女儿家身上的体香,可把韦小宝也变成了香人了。只有那倒霉的瑞栋副总管,被化尸粉化成了臭气和黄水,和这个意境颇有点格格不入。

第十二回 语带滑稽吾是戏 弊清摘发尔如神

  出处:《友鹿复次韵见寄恐其有过督司阍之意再叠韵解之二首》之一

  全诗:过门何止十朱轮,只有穷交不厌烦。语带滑稽吾是戏,弊清摘发尔如神。犬应勿拒重来客,花亦争窥旧识人。从此得闲须造径,巷南巷北总芳邻。

  本诗作于作者四十六之时。标题中的友鹿是查慎行的朋友宫友鹿,查慎行两次拜访他,都给司阍(hun一声),也就是守门人拒之门外。回来后和朋友书信往来,为了怕朋友怪罪看门人,就写了这首诗,也就是诗题中所说的:“恐其有过督司阍之意。”

  前两句说登门造访的有朱轮也有穷交,朱轮就是指那些坐着车子来拜访的贵客,诗人所谓的“语带滑稽吾是戏”,就是说和看门人开了几句玩笑,虽然诗中没提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显然这个幽默玩的很不成功,看门人不让他进门,导致两番受阻。“弊清摘发尔如神”一句可能很多人不理解,“摘发”在古文中有揭示,阐明的意思,弊清,就是弊和清,简单一点理解,就是好的和坏的,弊清摘发,就是说这个人很容易就看出事情的真相,这句话当然是作者讽刺守门人以衣帽取人,看不出事物的真相,后面又说连花和狗都要认得主人的老朋友,可见这查慎行嘴巴也够损的,难怪看门人不愿意让他进去,估计他登门拜访时的“语带滑稽”说的就不是什么好话。

  鹿鼎记本回写韦小宝巧舌如簧,连续迷惑太后派来的人,终于化险为夷。然后又到吴应熊那里大敲云南竹杠,明明贪污一半银票却表现出一副忠勇清廉的样子,真可谓“语带滑稽吾是戏”。

  沐王府嫁祸吴三桂的笨方法看似破绽百出,但也不是一般人想得到的,康熙小小年纪就把事情分析得如此透彻,也算得上是“弊清摘发尔如神”了。至于韦小宝在陈近南面前冒充是自己的见解,那只是作弊,和“弊清摘发尔如神”就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第十三回 翻覆两家天假手 兴衰一劫局更新

  出处:《汴梁杂诗八首》

  全诗:岁币输来不计缗,无端齿冷为亡唇。偷生虎穴甘南渡,忍死牛车痛北巡。翻覆两家天假手,兴衰一劫局更新。幽兰堂畔谁相惜,只有从亡十九人。

  这首诗是作者四十六时所作,和前面那首邯郸怀古都是陪同学许霜严游历时所作,查慎行先生肚子里墨水多,每走一个地方都想到好多古人,好多典故,然后就开始大量作诗,哪像芸香这样的,去过的地方也不算少,可是眼中所见,心中所想的,不过是小吃和漂亮的衣裙鞋帽而已,真是惭愧啊。

  岁币这个东西是宋朝的耻辱,就是宋朝向辽国和金国交保护费,花钱买个太平,例如澶渊之盟后岁币给绢银合计三十万匹两,仁宗时增加到五十万匹两,每年定期缴纳。但是岁币虽是军事力量衰弱的象征,但换来的边境和平所带来的贸易利润并不少,如果以金钱换时间,也是合算的买卖,可惜宋朝只知道苟且偷生,没有半点上进之心,令人叹息。

  “无端齿冷为亡唇”这一句说的是宋朝先是联金灭辽,结果燕云十六州没拿回来,反而二帝被虏,高宗南渡。然后又联蒙灭金结果由偏安江南变成亡国。后面的牛车北巡就是指徽钦二帝被虏,偷生虎穴甘南渡则是说高宗赵构本来在金国做人质,后来逃回宋朝,岳飞传中有泥马渡康王的故事,讲的就是这一段。

  鹿鼎记这一回写韦小宝奉康熙的命令放走刺客,既在皇帝那边交了差,又在天地会和沐王府那边树立了光辉形象,翻云覆雨,得心应手。当然方怡大老婆那里也因此加了不少印象分。连大内侍卫们都对他感恩戴德。经过这么一闹,局面又是一新。本来争执不休的天地会和沐王府因为这件事在下一回中订下了谁杀吴三桂谁号令群雄的协议,虽然还是不能携手奋战,总比窝里斗好的太多,而韦小宝左右逢源,当然是捞的盆满钵溢,这一局棋真正的赢家,还是韦小宝韦爵爷,这种好运气可不是靠算计算得出的,也只能说是老天假手韦小宝做成这些大事了。

第十四回放逐肯消亡国恨岁时犹动楚人哀

  出处:《三闾祠》

  全诗:平远江山极目回,古祠漠漠背城开。莫嫌举世无知己,未有庸人不忌才。放逐肯消亡国恨,岁时犹动楚人哀。湘兰沅芷年年绿,想见吟魂自去来。

  本诗是作者三十一岁时拜访屈原的祠堂时所作,屈原生前官居三闾大夫,当时楚国有所谓王族三姓,即昭、屈、景。他们于郢都之内各有居住区,每个区以所在街门为别,称为“昭闾”、“屈闾”和“景闾”。三闾大夫就是掌管着三族宗族事务的官员。

  这首诗浅显易懂。也没有用什么典故,只有这个“肯”字并不是现代文的意思,而是哪能的意思。也就是肯的反义。

  鹿鼎记本回写沐剑声和柳大洪为了韦小宝救出吴立身等三人而前来道谢,陈近南初会沐王府首脑,彼此客套一番后又引出唐王、桂王之争。陈近南与沐剑声三击掌为誓。务必要取吴三桂的性命。

  放逐肯消亡国恨,岁时犹动楚人哀说的是沐王府本来永镇云南,但是却遭遇亡国之恨。流落江湖,和放逐也差不多了,而柳大洪念及桂王殉国时痛哭流涕,正应了楚人哀三字。

  陆游在金错刀行中说: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天地会和沐王府也很有恢复故国的精神,奈何清朝势力庞大,江山日稳。陈近南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不仅是安慰柳大洪,也是给自己打气吧。

第十五回 关心风雨经联榻 轻命江山博壮游

  出处:《秋怀诗十六首并序》

  全诗:石佛桥边一系舟,远来情感寄邮书。关心风雨经联榻,轻命江山博壮游。木叶波仍浮楚甸,芦花雪又满吴州。莼鲈橙蟹家乡味,容易怀人负好秋。

  这首诗写于作者三十一岁,当时他在贵州巡抚杨雍建手下做文书,这个时候刚到一年,接到朋友的书信,又想起了家乡的莼鲈橙蟹,所以大发感慨,这几句诗的大概意思是这样,接到朋友远方的来信,想起当年风雨之时和你同榻而眠,我不惜自己的性命,到贵州这个地方,现在是秋天了,想起江南的家乡景色,秋风一吹,郊外的树林叶子像波浪般浮动,芦花的花絮随风飘洒,就像下雪一般,我回忆起家乡美味的莼鲈橙蟹,这份伤感让我忘了感受这边美好的秋天。

  联榻就是同榻而眠,古人很喜欢和好朋友这么做,比如三国演义中刘备刚请出诸葛亮,一大堆问题要请教,“坐则同席,入则同榻”。什么叫壮游呢,比如说芸香跟着旅行团去丽江玩,吃住都在酒店,连购物都有导游跟着,那就叫旅游,倘若我背个背包,自己跑到神农架去寻找华南虎,住帐篷,烤野兔,那就和壮游沾边了,查慎行到贵州去的时候正值三藩之乱,他作为朝廷一方跑到吴三桂的地盘,那是把脑袋别在腰里的,完全称得上壮游。

  吴州就是绍兴,查慎行是浙江海宁人,也就是江南人,楚也好,吴州也罢,都是代指江南,作者远在贵州,怀念家乡,思念朋友,秋天又是个伤感的季节,所以这诗一作就是十六首。

  这一回写韦小宝知道了太后的秘密,并且报告给了康熙,康熙和韦小宝夜探慈宁宫,得知顺治皇帝仍在人间,而且就在五台山出家,因此命令韦小宝去五台山暗自查访,对于韦小宝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危险任务,也称得上是“轻命江山博壮游”了,至于联榻嘛,是指韦小宝和方沐大小老婆呢?还是指假太后和那个秃头呢,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或许只有金庸才说的清楚吧。

第十六回 粉麝余香衔语燕 佩环新鬼泣啼乌

  出处:《咏史八首》之三

  全诗:辘轳绠断井应枯,(盖)主休伤押不庐。粉麝馀香衔语燕,佩环新鬼泣啼乌。残妆掩镜双蛾短,白骴埋沙尺土无。别有红妆连骑入,金盘银烛拣明珠。

  这一首诗是作者三十二岁所作,与“古来成败原关数,天下英雄大可知”作于同年,那一句出自咏史八首的第三首。这首诗里第一联下句第一个字打不出,具体为左边为衣字旁,右边是上面一个草字头,下面一个盍字,读音为盖,是上衣的意思。押不庐是一种中草药,明代郎瑛《七修类稿》里列出三种蒙汗药原料的嫌疑对象:押不庐、草乌和曼陀罗。韦小宝拿来迷倒刘一舟的蒙汗药,也许就是押不庐做的吧。这首诗是描写战乱后的景象的,村庄里提水的辘轳绳索都已经断了,水井大概也枯干了,粉麝余香变作了佩环新鬼,原本的蛾眉红妆也变成了沙土中的白骨,人说入土为安,可是这些不幸的人尸骨倒在沙中,连寸土也没有。战胜一方的红妆们连骑而入,在银烛下金盘中拣选着战利品,可是下次战争呢,倒在沙土中的白骨会不会是这些现在脸上还洋溢着笑容的红妆?

  鹿鼎记这一回写刘一舟自以为已经戴上了绿帽子,气冲冲的来找韦香主的晦气,却给小宝使蒙汗药迷倒,刘一舟再一次表现出软骨头的一面,为保性命亲口说方怡是韦小宝的夫人,以后就算多瞧一眼也是乌龟王八蛋。这些景象全都落在方怡眼中。就算换芸香是方怡,也不会在要这么个没骨气的男朋友,所以当破庙避雨时,方怡要沐剑屏传话:“我发过的誓,赌过的咒,永远作数,叫他放心”。此时方沐二女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火光照映之下,说不尽的娇美。韦小宝鼻子里闻到的是二女身上的粉麝余香,耳朵里听到的是莺啼燕语,正所谓“粉麝余香衔语燕”。

  接著神龙教章老三出场,一帮人一个不漏,被押到庄家大宅。庄家众寡妇鬼气森森,夹杂着祭拜时的哭声,可真是“佩环新鬼泣啼乌”,不过很快可爱的双儿就要出场,这么可爱的女鬼,恐怕没有哪个人抵挡得住诱惑吧。

第十七回 法门猛叩无方便 疑网重开有譬如

  出处:《补思再叠鱼字韵见寄经秋乃到再次答二首》之二

  全诗:投我三章比梵鱼,初机未契且留馀。法门猛叩无方便,疑网重开有譬如。万劫黑风回客梦,一轮白月到吾庐。此中何句堪酬对,翻怕匆匆索报书。

  这首诗是作者五十二岁时所作,这一年他的手下一个司宾(掌管礼仪的官员)叫禹之鼎的,画了一张《初白庵图》赠给他,这张图是按照苏轼的诗句:“身行万里半天下,僧卧一庵初白头”的诗意所作,查慎行很喜欢这张图,就按图样盖了初白庵,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很多人称他为初白先生。初白先生从此就玩起了佛学,和别人吟诗答对用的都是禅语,这可难坏了芸香,只有勉强解释一通了。

  补思是作者的朋友,按鱼字韵给作者寄了诗,这个诗秋天才到,所以作者作诗回答他,鱼字韵是诗韵的一种,一般认为诗有十八韵:一麻、二波、三歌、四皆、五支、六儿、七齐、八微、九开、十姑、十一鱼、十二侯、十三豪、十四寒、十五痕、十六唐、十七庚、十八东,这个鱼字韵是第十一韵,押的是v韵。

  这位补思朋友寄来的诗估计讨论的是一些禅学问题,作者一时半会也没有合适的答案,所以说:“投我三章比梵鱼,初机未契且留馀”,猛扣法门,这个法门就是佛法,无方便,也是佛门术语,方便就是劝人信佛,也就是把人领进法门,这里指作者遍寻佛经却百思不得其解。整句话意思是说作者在佛法中不停的寻找禅机,可是一直没有找到答案,忽然间疑网重开了,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佛经里是有比方有例子的啊。这个譬如在佛经里是很常见的话,佛要讲道理了,就说譬如什么什么,比如说这句:一切智慧无碍具足。为众圣主。诸天及大菩萨。希能见者。譬如如意宝珠。难见难得。芸香对佛学也不是很了解,就说到这,多说就要出错甚至出笑话了。

  鹿鼎记这一回写韦小宝带著双儿前往山西清凉寺查探老皇爷是否仍在人世。韦小宝财大气粗,有钱好办事,雇了一班人借做法事为名查探老皇爷的下落。不料清凉寺住持澄光和尚见到钱反向外推,说他们是禅宗,经忏法事要找净土宗,韦小宝使出绝招,说要布施僧衣僧帽,乘机要面见全寺所有僧人,结果还是见不著老皇爷。韦小宝是用尽方法猛叩法门,可惜澄光和尚就是不给方便。

  正当韦小宝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忽然疑网重开,佛光寺的心溪方丈,带领皇甫阁和西藏来的巴颜喇嘛等数十人来劫持顺治。以韦小宝的聪明,当然是一下就明白了老皇帝的位置。这在普通人看是运气,在佛家来看,这几乎就是顿悟了。

第十八回 金刚宝杵卫帝释 雕篆石碣敲头陀

  出处:《荆州护国寺古鼎歌》

  节录:昆明土灰识烧劫,铜仙泪雨收滂沱。城中故物仅留此,坐阅人代成飞柯。金刚宝杵卫帝释,雕篆石碣敲头陀。残僧近前为指点,词客好事空吟哦。吁嗟兮!沧桑变易等闲耳,区区一物奚足多。

  这首诗是作者三十岁时所作,当年夏天,他入杨雍建幕中作文书,游历荆州风物,作了这首诗,鹿鼎记中共有三回的回目出自这一首长诗。

  昆明劫灰:昆明池是汉武帝所凿的池,据说是准备用来训练水军。据说当时凿昆明池时,在池底挖出黑灰,连东方朔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后来问胡僧法兰,法兰说是天地大劫发生大火,留下的残灰,叫做劫灰。实际上,哪里是什么截灰,不过就是今天所说的煤。后来昆明劫灰,就用来比喻历史残迹,或者沧桑之变。

  铜仙泪雨,说的是汉武帝在长安铸铜人,铜人手托铜盘,称承露盘,据说喝了盘中仙露可以长生不老,其实承露盘中承接的仙露,不过是早晚由于温差凝结在盘中的水蒸气。汉武帝就把这些凝结的水珠,和上美玉的碎屑,常常服用,效果很明显,汉武帝不久就去世了。汉朝灭亡以后,魏明帝曹睿,也就是曹操的孙子,下令将铜仙承露盘从长安搬迁到洛阳。可没想到,在搬迁途中铜仙承露盘就被彻底损坏了,据说拆卸铜盘是,铜人眼中流出了泪水。三国演义中有“武侯预伏锦囊计,魏主拆取承露盘”,就是讲的这件事。

  帝释是佛教二十诸天中的第二位天王,金刚宝杵卫帝释,雕篆石碣敲头陀两句写的是作者在护国寺看到的景象,估计是雕像或者壁画之类的吧,后两句倒是颇有点意味,沧海桑田,万物变迁,何况是区区一个古鼎呢。

  鹿鼎记本回写韦小宝和双儿上五台山,保护老皇帝,行颠和尚用的是一根黄金大杵,所以说“金刚宝杵卫帝释”,在这里的帝释就是做和尚的皇帝,金庸挑选句子果然十分巧妙,下联“雕篆石碣敲头陀”是说韦小宝被胖头陀捉住,急中生智,用一块石碑上的篆字冒充四十二章经的下落来哄骗胖头陀,胖头陀果然被骗倒,从而引发后面小白龙韦小宝坐上神龙教白龙使的故事。

第十九回 九州聚铁铸一字 百金立木招群魔

  出处:《荆州护国寺古鼎歌》

  节录:中军但思挺鹿豕,列阵孰肯领鹳鹅。九州聚铁铸一字,百金立木招群魔。腰间大弓肃肃羽,掌上利剑霍霍磨。湿梢积尸填巨壑,洗城漂血生盘涡。

  这两句与上一回目出自同一首诗。成语说蠢如豕鹿,豕就是猪,这里的鹿豕并不是笨蛋的意思,而是群聚之人,鹳鹅出自《左传》:“丙戌,与华氏战于赭丘。郑翩愿为鹳,其御愿为鹅”,鹳鹅都是阵法的名字,这两句似乎是感叹军中没有大将,也许另有深意,但是已经超出了芸香的水平,只好等高手解答了。

  九州聚铁铸一字说的是罗绍威铸成大错的典故,唐朝后期,朝政腐败,藩镇割据,互相攻伐,当时天雄节度使罗绍威治魏州,属将田承嗣秦命镇守魏博,田承嗣招募六州骁勇之士五千人组成牙军,拥兵自重,根本不把罗绍威入在眼里。罗绍威想发兵征服他,但军力薄弱,于是向梁王朱全忠借兵。朱全忠领兵七万,会合罗绍威的军队,征讨田承嗣的牙军。大军攻陷魏博镇,屠杀牙军千余家,就连老人、婴儿也不能幸免。自此,朱全忠驻军魏博,频繁出兵征讨,一切军需费用,全靠罗绍威供给。朱全忠军驻魏半年,使罗绍威积蓄消耗一空。虽然消灭了牙军势力,但自己从此也衰弱了。朱全忠撤军走后,罗绍威十分后悔,他常对人说:“合六州四十三铁,不能为此错也!”九州铸铁,铸成的是一个错字。

  百金立木,讲的是商鞅的故事,商鞅变法为树立威信,就在南门外立起一根大木头,如果谁能搬到北门,就赏百金,开始没有人相信,有个好事的真的把大木头搬走了,就得到了金子,于是大家都相信变法,认为商鞅说话算数,至于招群魔不知何解。

  鹿鼎记本回写韦小宝上了方怡的大当,被骗到了神龙岛,此时已是悔之晚矣,回目中的错既可指韦小宝的这个错误,也可以指胖头陀误以为韦小宝真的懂得篆字,竟然报告给了洪教主,这可是引发神龙教内乱的导火索,也算是大错吧。百金立木招群魔,应该是指洪教主在神龙教中极有威信,所以群魔都会聚在他身边,神龙教高手之多,也确实是鹿鼎记里数一数二的了,相反看天地会,除了一个陈近南以外,武功最好的要数风际中,还是一个卧底,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第二十回残碑日月看仍在前辈风流许再攀

  出处:《再游德山为雨雪所阻留宿乾明方丈次石间周益公石刻旧韵二首》之一

  全诗:但令兴到便登山,路转凫鷖第几湾。福地自留苍翠外,闲身偏在乱杂间。残碑日月看仍在,前辈风流许再攀。五百年来如转盼,知从何处证无还。

  好久没有见到查慎行的长标题,看见这个觉得很亲切:)。这首诗是作者三十一岁所作,与前面两回同年,看来这一年是查慎行的创作高峰期,德山在常德市,相传是尧的老师善卷隐居之处,因此一向有,“常德德山山有德”之说。这首诗的标题意思是这样的,再次到德山游玩,被风雨所阻,于是留宿乾明寺,方丈那有块石头,石头上刻有周益公的诗,所以作者就次这首诗的韵,作了两首诗,什么叫次韵呢?就是和别人的诗,但是必须守原韵,例如白居易有《东南行一百韵》寄元稹,元稹即作《酬乐天东南行诗一百韵》回赠,元稹的这一首就是次白居易那一首的韵。石头上的诗无法考证,我们用查慎行做的两首诗的第二首诗对比:城外清江江上山,依然白浪卷苍湾。雪飘灯事阑珊后,春到梅花浅淡间。竹林一邱迷出入,楼台几处记跻攀。茶烟芋火前因在,信宿留人未遣还。我们可以看见这两首诗四联的最后一个字都是一样的,均为湾、间、攀、还。这样的就是次韵,这首诗浅显明白,也没有用什么典故,这一回写神龙教内乱,虽然经韦小宝调解,洪教主和洪夫人发誓以后不会清算旧账,暂时神龙教这块碑看起来还是和原来一样,但其实已经是一块残碑了。

  韦小宝很得洪教主和洪夫人欢喜,分别传授给他美人三招和英雄三招,贵妃回眸、小怜横陈、飞燕回翔。子胥举鼎、鲁达拔柳、狄青降龙。前辈风流,尽在这几招中重现。若是这些前辈地下有知,看见此情此景,是摇头叹息呢?还是付之一笑?

第二十一回金剪无声云委地宝钗有梦燕依人

  出处:《中山尼》

  全诗:中山女尼颜如玉,布袜青鞋行彳亍。白日潜形灌莽中,逢人不敢吞声哭。自言生长本名家,阿父才名宋玉夸。千里飘飘随远宦,一家迢递入三巴。养成娇女娇无偶,掌上明珠唾随口。花前待妾尽知书,镜里新妆时学母。自从观察去朝天,官署清凉遂可怜。寇盗西南俄阻隔,彗氛狼鬣扫东川。孤儿寡妇皆臣仆,翠袖搴萝行补屋。卖散平头计渐贫,嫁分红粉身何独。飘零无赖到南迁,夫婿移家远入滇。几夜新婚成永诀,旋收战骨葬江边。早年沦落多关命,石上三生眼前证。便遣情缘着死灰,行依心月开圆镜。小鬟何意尚随身,宛转青丝手共分。金剪无声云委地,宝钗有梦燕依人。扶携同向中山寺,改口人前唤师弟。别与翻经起法名,庆光旧是闺中婢。皓齿明眸无比丘,久拚生死等浮沤。香灯绣佛前因在,从此相依拟白头。晨钟暮鼓流光易,荏苒今年三十二。骨肉深恩且勿论,沧桑时局关何事。何当六诏又屯师,十月孤城乍解围。将军奏凯功无敌,悍卒搜牢势不支。移巢拔穴驱人起,但是有身无避理。一朝蓄发强同行,几度剚刀犹不死。归程昨夜次偏桥,哀角吹残令寂寥。却喜道傍俄见弃,草间趺坐度清宵。同行偶傍江东客,指点云山晓来迹。双江暂拟寻同伴,半路又惊逢逻卒。太守呼来泪未乾,含啼一一语悲酸。乱来莫说为官好,儿女姻亲那得完。梦里生还愁故乡,依稀记得莱阳是。已作昆明劫后人,托根何必仍桑梓。君不见列帐西来珠翠围,匆匆粉镜去合飞,不知皂帽天涯住,何似红裙马上归?

  这首诗是作者三十三岁时所作,这一年诗人求学于黄宗羲,按《查他山先生年谱》中说:先生“自此深得体要工夫,博极子史,约归一致。”,可见查慎行从黄宗羲那里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金剪无声云委地,宝钗有梦燕依人。这是描写中山尼出家的景象,云就是头发,这个女孩子肯定都清楚,因为很多护发素洗发水的广告上都写着,给你一头如云秀发,这个云就是用来形容美好的头发。

  本回建宁公主出场,对这个女主角,我一向是不怎么喜欢,建宁公主折磨韦小宝,来了一手火烧藤甲兵,把韦小宝提前变成了小和尚,康熙只好拿起金剪刀,剪了一名太监的辫子给韦小宝安上,不过这个金剪是喀擦一声,可谈不上无声,倒是建宁公主烧韦小宝的头发时声音小一点,不过想来也应该烧得滋滋作响吧。

  建宁公主竟然是个受虐狂,真是佩服金庸的想象力,韦小宝对她一凶狠,她反而一改刁蛮之态,变得小鸟依人起来,也真是奇事一桩,不过想想世人大多欺善怕恶,是不是骨子里也有点建宁公主似的病态呢?

第二十二回 老衲山中移漏处 佳人世外改妆时

  出处:《自怡园荷花四首》之四

  全诗:菱角鸡头渐满池,亭亭独缵出尘姿。难留雨露珠频泻,自拔泥污性不缁。老衲山中移漏处,佳人世外改妆时。白头相对归心切,欲卷江湖入小诗。

  这首诗是作者五十一岁时所作,查慎行老先生自从盖了初白庵之后,诗里诗外都带了几分禅味,这一天老先生看到自怡园里的荷花开满了池塘,亭亭玉立,细雨过后,荷叶上带了点点水珠,更有翩然出尘之态,不禁又有了退隐江湖,找个世外桃源隐居的念头。遗漏,是脱漏的意思,这里指人迹罕至的清净之所。佳人一旦改妆,就少了尘世间的纷繁喧扰,这两句诗表达的就是作者渴望寻找世外桃源,从此过上隐居生活的愿望。

  鹿鼎记取这句诗作为回目,和诗文愿意却是没有半点关系,这一回写王屋派一伙突袭中军赌帐,生擒韦小宝,却给韦小宝一招贵妃回眸咸鱼大翻身。紧接着一场赌局,韦小宝丢了银子,却赢来了曾柔的芳心。接着晦明禅师正式登场,巧遇阿珂,一场孽缘从此回开始,注定了郑二公子日后多灾多难的苦命生活。

  山中遗漏处,指的是少林寺,老衲可以指澄观老师侄,但说是韦小宝也未尝不可,晦明禅师的辈分可是与方丈平级,三四十岁的弟子还要叫晦明禅师一声太师叔祖,那么晦明禅师当然也可称为老衲了。

  佳人毫无疑问,当然是七女中相貌最美是的“元配夫人”阿珂,佳人来到这世外桃源,本该是一桩美事,谁知道阴差阳错之下,却害得我们的韦爵爷要在妓院内改妆逃命。不过这佳人最后还是和韦爵爷白头相对,一起归隐江湖,只不过小诗怕是和不学无术的韦爵爷沾不上边了。

第二十三回 天生才士定多癖 君与此图皆可传

  出处:《题西斋图二首图为王石谷作》之二

  全诗:买书分俸论千卷,种树成阴待十年。借问胶西富桑枣,何如颖尾长风烟。天生才士定多癖,君与此图皆可传。独有吾诗真被压,更无一句敌坡仙。

  这首诗是作者六十三岁所作,前一年的腊月,作者左手得了风湿病,这一年春天渐渐扩展到右臂,请求休假调养,康熙却又不准,直到三个月后才准他在京调养,而且病中还要到翰林院工作。把老先生的剩余价值剥削到这个地步,康熙也真是够残忍的。

  作者看到王石谷画的西斋图,很是欣赏,就题了两首诗,这王石谷是清朝很著名的大画家,他的山水画,在简练中求苍茫,花卉画也是秀隽有致。有“画圣”之誉。与同时代的画家太仓王时敏、王鉴、王原祁并称“四王”;再加上吴历、恽寿平,世称“清六家”。其画风影响后代,确实称得上是“君与此图皆可传”。“独有吾诗真被压,更无一句敌坡仙”是查慎行自谦之语,不过说句实在话,查慎行的诗在清代或者排得上号,但是在中国诗坛也不过就是个二流水准,要不是金庸给老祖宗做广告,还真没几个人会知道查老先生的诗。

  这一回写晦明禅师和澄观老师侄终于把阿珂生擒携入寺中,过去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说法,是矛戳得破盾,还是盾挡得住矛?金庸给出了答案,削铁如泥的匕首戳破了刀枪不入的背心,接着葛尔丹王子一伙人来少林寺闹事,晦明禅师当众显示了自己的:“禅机渊深,宿根深厚,大智大慧”。这一段简直可以把人的肚子笑疼.

  “天生才士定多癖,君与此图皆可传”说的是康熙用画给韦小宝传达圣旨,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创举,不管这几幅画画的怎么样,画旨的康熙,接旨的小宝,和这四幅圣旨画,绝对可以是名传后世的了。

第二十四回 爱河纵涸须千劫 苦海难量为一慈

  出处:《德尹止一子初生时余名之曰阿愿六岁而殇三诗哭之》之二

  全诗:爷归端为汝求师,已是秋来上学期。每为杜家夸骥子,忽惊白老失龟儿。爱河纵涸须千劫,苦海难量为一慈。得似旁人强相劝,不禁老泪亦交垂。

  这首诗是作者五十二岁时所作,德尹是查慎行的弟弟,仅有一个孩子,查慎行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阿愿,这个孩子很聪明,很得查慎行喜欢,阿愿六岁时死了,查慎行哀痛不已,写了三首诗纪念这个孩子。

  杜家夸骥子典出杜甫的诗《遣兴》:

  骥子好男儿,前年学语时。问知人客姓,诵得老夫诗。

  世乱怜渠小,家贫仰母慈。鹿门携不遂,雁足系难期。

  天地军麾满,山河战角悲。傥归免相失,见日敢辞迟。

  这个小孩子确实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会背诵杜甫的诗。阿愿倘如也像这个孩子一样聪明,也难怪作者会如此哀伤。

  白老失龟儿说的是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有个孩子叫做龟儿,这白行简和许三多的爹倒是有点像,都喜欢把自己的儿子叫做龟儿子。白居易曾经教这个龟儿读书。这里是用白居易失去龟儿,比喻作者失去侄子。其实白居易的龟儿并没有早夭。

  “爱河纵涸须千劫,苦海难量为一慈”,说的是作者对死去的侄儿的疼爱,就算经过千劫也不会干涸。失去侄儿的痛苦,便如大海般难以度量。

  本回写的是康熙亲自上五台山来看自己的父亲,可是这老皇帝就是不愿意见他,韦小宝急中生智,号啕大哭,康熙也跟着哭自己见不到父亲的苦命,终于父子相见,这两句诗就是形容顺治康熙父子之间的感情,其实人世间所有父母对孩子都是这般,莫说千劫,纵然是万劫,这份爱又何尝会干涸?

第二十五回 乌飞白头窜帝子 马挟红粉啼宫娥

  出处:《荆州护国寺古鼎歌》

  节录:乌飞白头窜帝子,马挟红粉啼宫娥。鲁藏大盗窃宝玉,武库烈焰燔琱戈。玉鱼晨穿赤蚁穴,金虎夜落毛虫窠。神焦鬼烂逃后羿,天惊石破愁皇娲。王坤惊听或渗漏,诺皋载纪从讥诃.

这首《荆州护国寺古鼎歌》频频出场,全诗共有三联选作鹿鼎记的回目,除本回外,还有第十八回的“金刚宝杵卫帝释,雕篆石碣敲头陀”,第十九回的“九州聚铁铸一字,百金立木招群魔”。这一段紧接着第十九回的节录,继续描写战乱后的景象,帝子们都逃跑了,留下哭哭啼啼的宫娥们作了人家的俘虏。

  这一段用典奇多,逐个解释如下:

  鲁藏大盗窃宝玉,说的是阳虎的故事,阳虎和孔子是同时代的鲁国人,左氏春秋记载,阳虎在蒲圃(鲁国都城东门外)宴请季桓子,想要借机杀死季桓子,但是由于消息泄露阳虎兵败。阳虎兵败以后,弃甲直奔鲁君内宫,拿走了鲁国的国宝:宝玉和大弓。这个故事前因后果比较多,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读左氏春秋,阳虎也是历史名人,他的传记应该不难找到。

  武库烈焰燔(fan二声)琱(diao一声)戈,说的是惠帝元康三年,八王之乱兴起的前夜,宫廷武库失火,玉石俱焚,汉高祖曾经拥有的那柄斩白蛇剑,跟孔子的鞋子一起,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玉鱼晨穿赤蚁穴,金虎夜落毛虫窠:鱼进了蚂蚁穴,老虎掉进毛虫窝,其下场可想而知,何况在夜里这老虎金光闪闪,真是躲都躲不得。后羿女娲的故事中国人都知道,芸香就不多说了。

  王坤惊听说的是王坤所著《惊听录》,记载的是黄巢起义的故事。诺皋载纪说的是段成式所著的《酉阳杂俎“诺皋记》。鹿鼎记本回写的是九难与陶红英见面的感人场面,九难原是明朝的长平公主,当然算得是帝子,陶红英见到旧主亦是伤感不已,她在宫内一直假扮宫女,故为“啼宫娥”。

第二十六回 草木连天人骨白 关山满眼夕阳红

  出处:《九月同赤松上人登黔灵山最高顶四首》

  全诗:绝磴扳跻望已穷,忽穿鸟道入禅宫。云端方丈娑罗日,井底孤城觱篥风。草木连天人骨白,关山满眼夕阳红。兴亡何与僧闲事,一角枯棋万劫空

  这首诗是作者在贵州杨雍建那里作文书时的作品。黔灵山是贵州省著名的游览胜地,向有“黔南第一山”之称。诗人和赤松大和尚爬到黔灵山顶峰,看着远方的残阳如血,想到三藩之乱,百姓流离失所,不知多少人化作路边白骨,有感而发,作了这首诗。

  扳跻:攀登之意。鸟道:指险绝难行的狭隘山道,意思是只有鸟儿,才飞得过去。觱篥(bili均为四声)据说是古代从龟兹国传过来的管乐器,形似喇叭,用竹做管,用芦苇做嘴。最后两句诗人感慨世事兴亡与僧人无关,看起来颇有羡慕僧人的意思,其实僧人一样躲不开尘世兴亡,三武灭佛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一回写韦小宝连施诡计,弄死了桑结大喇嘛的十二个师弟,连大喇嘛也丢了十根手指,桑结等人的武功不可谓不高,连九难也身受重伤,可是在韦小宝层出不穷的诡计面前,喇嘛们显得如此脆弱。韦小宝等人藏身于草堆之中,与草木连天似乎扯不上什么关系,两个喇嘛为化尸粉弄成了两具骷髅,似乎应了人骨白三字,倒是本章结束时的一段描写颇为切题:

  “白衣尼见到这两个白骨骷髅,不禁打一个突,再见到远处又有三名喇嘛的尸体,不禁长叹,抬起头来。此刻太阳西沉,映得半边天色血也似的红,心想这夕阳所照之处,千关万山,尽属胡虏,若要复国,不知又将杀伤多少人命,堆下多少白骨,到底该是不该?”

  九难此时的心情,应该与查慎行绝顶望残阳的心情颇为一致吧。

第二十七回 滇海有人闻鬼哭 棘门此外尽儿嬉

  出处:《咏史八首》

  全诗:大廷一意注安危,充国金城事不疑。滇海有人闻鬼哭,棘门此外尽儿嬉。古来成败原关数,天下英雄大可知。莫笑书生无眼力,与君终局试论棋

  这首诗的内容解释在“古来成败原关数,天下英雄大可知”一回目中已经讲过,不再赘述。金庸在这一回之后加注:“回目中棘门此外尽儿戏一句,原为汉文帝称赞周亚夫语,指其军令森严,其他将军所不及,原诗咏吴三桂残暴虐民而治军有方。棘门即戟门,亦可指宫门,本书借用以喻众御前侍卫出宫胡闹。”

  这一回主要是写韦小宝正式拜九难为师,与情敌郑克爽等人一起去参加杀龟大会,郑克爽在这一回中尽显脓包本色,被韦小宝先后唆使天地会和御前侍卫戏耍了个够,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一个阿珂而已。“棘门此外尽儿嬉”这一句用在韦小宝这种做法上倒是最贴切不过。

  至于“滇海有人闻鬼哭”一句和本章实在是扯不上什么关系,吴三桂镇守云南,杀龟大会确实与滇有点关系,可是群雄大骂吴三桂之后就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和这个鬼哭两字实在不沾边,很多男人喝完酒喜欢鬼哭狼嚎倒是不假,不过吴山桂远在云南,怕是听不到了。

第二十八回 未免情多丝宛转 为谁辛苦窍玲珑

  出处:《自怡园荷花四首》之一

  全诗:一片颇黎上下空,芙蓉城现水晶宫。已离大地炎埃外,尚在诸天色相中。未免情多丝宛转,为谁心苦窍玲珑。云烘日炙如相试,赖是清凉不待风。

  这首诗是作者六十三岁时所作,前面的“老衲山中移漏处 佳人世外改妆时”出自《自怡园荷花四首》的第四首,看来自怡园的荷花和金庸也是很有缘分的。

  颇黎即是玻璃,但古人讲的玻璃和我们不太一样,一般是指天然的水晶石。诸天色相是佛家的话,佛说“诸天色相,皆为幻”,就是说天地间各种现象其实都是虚幻。“未免情多丝宛转,为谁心苦窍玲珑”都是描写莲花的,莲藕多丝且七窍玲珑,莲子心苦。这句诗一语双关,既形容莲花,也是形容人世间的感情。

  这一回又有两拨人在韦小宝的挑拨下殴打郑克爽,先是沐王府的摇头狮子吴立身,听说清兵围攻沐王府众人是郑克爽告的密,又听说郑克爽勾引韦兄弟的相好,于是假扮村妇,捉走郑克爽,紧接着杨溢之杀到,又把郑克爽教训一次,要不是冯锡范及时赶到,郑草包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郑克爽虽然在阿珂面前大失面子,可阿珂还是喜欢他多过韦小宝,尤其是下面这段真是伤透了韦小宝的心。

  “阿珂急道:郑公子给他们捉了去,岂不是被他们煮……煮……韦小宝道:是啊,除非我自告奋勇,去让他们吃了,将郑公子换了出来。阿珂道:那你就去换他出来!这句话一出口,就知说错了,俏脸一红,低下头来。”唉,韦小宝尽管七窍玲珑,可是在这感情面前也是无计可施,所幸他天生泼皮本色,越挫越勇,这颗心虽然为情所苦,却也没有忘了搂住阿珂的腰占点便宜。有志者事竟成,这颗心甜到最后的,毕竟还是最有无赖精神的韦爵爷。

第二十九回 卷幔微风香忽到 瞰床新月雨初收

  出处:《再宿来青轩》

  全诗:景物苍茫感旧秋,还将筋力试重游丅。行穿下下高高路,题遍山山寺寺楼。卷幔微风香忽到,瞰床新月雨初收。洗空尘土三年梦,一夜鸣泉傍枕流。

  这首诗是作者三十七岁时所作,来青轩位于北京香山,香山红叶,自古闻名。诗人夜宿来青轩,夜里小雨初晴,清新的夜风把花香送到作者的帷幔之中,雨散云霁,一弯新月照在床前,作者顿觉:“洗空尘土三年梦,一夜鸣泉傍枕流。”当然,诗人三十七岁,也许真是有红颜知己相陪,用一下隐喻的手法也是可能的。不过诗人“行穿下下高高路,题遍山山寺寺楼”,应该没有韦爵爷的精力,和红颜知己云雨一番了。

  有道是有妈的孩子象块宝,没妈的孩子象根草,建宁公主的遭遇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康熙一知道太后不是公主的亲娘,立刻把她远嫁云南。韦小宝作了赐婚使,可他监守自盗,终于和公主一发不可收拾。这两人一向是建宁公主采取攻势,对韦爵爷来说,这天上飞来的艳福,的确是:“卷幔微风香忽到,瞰床新月雨初收”。至于上一回中让他为情所苦的阿珂,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注:上楼,原诗中“还将筋力试重游”后面直接跟句号。

第三十回 镇将南朝偏跋扈 部兵西楚最轻剽

  出处:《江州杂咏四首》之一

  全诗:依旧江关俯丽谯,居人指点说天桥。战回左蠡军容壮,凿断残冈霸气消。镇将南朝偏跋扈,部兵西楚最轻剽。自从血洗孤城后,九派空回寂莫潮。

  这首诗作于诗人四十三岁时。当时诗人的朋友在江州做官,江州就是现代的九江。诗人去访问朋友,作了四首江州杂咏。丽谯:指华丽的高楼。

  战回左蠡军容壮,凿断残冈霸气消。说的是朱元璋率军在江西鄱阳湖击败陈友谅军的故事,当时两军激战数日后,朱元璋用火攻法击败陈友谅,为控扼长江水道,移军左蠡。陈友谅也移军渚矶。相持数日后,陈友谅终于溃败,朱元璋胜利班师。凿断残冈霸气消指的是刘伯温破坏陈友谅的风水,应该属于传说而已。

  镇将南朝偏跋扈,部兵西楚最轻剽一句说的是南明大将左良玉,当时他镇守武昌,兵精粮足,福王在南京称帝,左良玉不肯效忠,因袁继咸劝解,才肯受诏。后来左良玉病死,其子降清。轻剽:意为轻捷强悍,这里指军队训练有素。

  九派:意为九条支流。相传古时在江西湖北一带有九条支流汇入长江,故称九派,如主席的诗: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也是这个意思本回写韦小宝赐婚使终于到了云南,见到了吴三桂,这吴三桂在云南俨然就是皇帝一般,的确飞扬跋扈,不过吴三桂确实治军有方,原文是这样描写的:

  “平西王属下的两名都统率领十名佐领,顶盔披甲,下马上台前行礼。随即一队队兵马在台上操演。藩兵过尽后,是新编的五营勇兵,五营义勇兵,每一营由一名总兵统带,排阵操演,果然是兵强马壮,训练精熟。韦小宝虽全然不懂军事,但见兵将雄壮,一队队的老是过不完,......只听得号炮响声,众兵将齐声呐喊,声震四野,韦小宝吃了一惊,双膝一软,一屁股坐倒椅中,登时面如土色”。

  韦小宝虽然不学无术,但并非胆小之人,能被兵威吓成这样,吴三桂的部队也的确算得上“部兵西楚最轻剽”了。

第三十一回 罗甸一军深壁垒 滇池千顷沸波涛

  出处:《九月同赤松上人登黔灵山最高顶四首》

  全诗:空谷西风昼怒号,山寒九月马归槽。路危怪石惊号坠,天纵诸峰势竞高。罗甸一军深壁垒,滇池千顷沸波涛。劳人何限登临意,不向糟丘觅二豪。

  这首诗是作者三十二岁时在贵州从军之时所作,和“草木连天人骨白,关山满眼夕阳红”出自同一个系列。罗甸:贵州的一个地名,当时吴三桂曾在那里设下重兵。

  糟丘:糟是酿酒的副产品酒糟,糟丘就是酒糟堆积成山,比喻沉溺于杯中之物。二豪指宋代的王禹偁和苏轼。例如王十朋《望黄州》诗:“忽见江上山,人言是黄州。怀人望雪堂,读记思竹楼。二豪不复见,大江自东流。又如杨万里也在诗中说:“岂但二豪俱不见,向来三杰亦何成。”

  鹿鼎记本回写安阜园中吴应熊故意放火以便找借口搜查,没想到建宁公主一向胆大,为了不让韦小宝戴绿帽子,亲手阉割了吴应熊,又假装上吊,把意图强暴公主的罪名扣在了吴应熊的头上,可怜吴应熊计策未成,自己做了太监。接下来阿珂行刺吴三桂被擒,韦小宝想去救人,却救出了小郡主沐剑屏,看来沐王府的人确实无能,出处被抓。

  这一回的回目和内容联系不紧,罗甸一军深壁垒可以指吴三桂拥兵自重,意图谋反,此时大变将生,局势起伏不定,对于身在险地的韦小宝等人,自然觉得是“滇池千顷沸波涛”了。

第三十二回 歌喉欲断从弦续 舞袖能长听客夸

  出处:《燕台杂兴次学正刘雨峰原韵十首》之九

  全诗:朱门棨戟列东华,金谷筵开办咄嗟。雪瓮分浆嗤榾柮,霜刀剪韭妒萌芽。歌喉欲断从弦续,舞袖能长听客夸。赢得狂生无藉在,欲捻书籍问东家。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到查慎行次学正刘雨峰的韵,上一次是在第五回:“金戈运启驱除会,玉匣书留想象间”,因为金庸,让我们知道了历史上曾经有个学正刘雨峰大人,可惜见不到他的原诗,颇为遗憾。

  朱门是指富贵人家,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也。棨(qi三声)戟是一种有装饰的木戟,古代官吏出行作前导的一种仪仗。指达官贵人远道而来。后常用以称贵宾或好友远道光临。王勃的滕王阁序中有:“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金谷指晋代巨富石崇的金谷园,石崇常在园中宴客,石崇和王恺斗富的事,也是比较出名的。榾柮是用作炭火的木头。这首诗写的是富贵人家大办酒宴,酒宴上雪瓮分浆、载歌载舞。作者自谦说本来是个穷小子,借东家的光,见识了一下大场面。

  这一回写韦小宝听未来的丈母娘,天下第一美人陈圆圆弹唱一首圆圆曲,以韦小宝这等毫无雅骨的人,能津津有味的听完一曲,美女的魅力不可以说不大。两个人都是出自妓院,却也一见如故,陈圆圆很快就把韦小宝抬高到了吴梅村大才子的高度,大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宝的味道。

  接着古往今来五个第一聚首三圣庵:第一大反贼李自成、第一大汉奸吴三桂、第一大美人陈圆圆、第一武功高手九难、第一小滑头韦小宝。陈圆圆的自信简直可以和芙蓉姐姐比肩,对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受之无愧。

  这一回回目极其切题,虽然陈圆圆并没有真的为韦小宝舞上一曲,但以陈圆圆的美貌,弹什么观众都会喜欢,确实称得上长袖善舞。韦小宝在旁边夸的无比肉麻,这“听客夸”三个字倒是实至名归。

第三十三回 谁无痼疾难相笑 各有风流两不如

  出处:/SPAN德尹自妙果山避暑归五叠鱼字韵

  全诗:十日斋厨听粥鱼,归来又续黑甜馀。谁无痼疾难相笑,各有风流两不如。礼斗便应朝绛阙,寻僧何必到匡庐。从今分办晨昏课,我读愣严尔道书。

  又见二弟德尹,又见鱼字韵,很亲切的感觉。这首诗是作者五十二岁所作,当时作者正在研究佛学,作者的二弟德尹却迷上了道家。所以作者说:“从今分办晨昏课,我读愣严尔道书”。楞严经是佛教的经典。作者要和二弟分开晨昏课,各读各的,很有点小孩子闹别扭耍脾气的感觉。粥鱼其实就是木鱼,因为经常在开饭时聚集僧众用,所以叫粥鱼。黑甜就是睡觉。“谁无痼疾难相笑,各有风流两不如”就是说佛教和道教各有各的特点,自己不要二弟改信佛教,二弟也不要让自己改信道教。

  礼斗是道家吸收天地灵气的一种仪式,据说礼斗的方法有七十二种之多,东汉霍光就曾经礼斗祈福。匡庐是庐山的别称,据说周朝匡氏兄弟上山结庐,修道成仙,故称匡庐。

  本回写韦小宝一行人从云南逃到广西,总算在天地会帮助下避过吴三桂的截杀,心情一放松,又开始闹事,于是在柳州又惹了麻烦。赵贤齐等侍卫输了钱还勒索赌场,结果被扣在了赌场,韦小宝亲自出马,和瘦头陀、李西华、胡逸之、吴六奇等人来了一场赌场大战。胡逸之这个人确实算得是情痴一名。在陈圆圆身边隐居二十三年,听了三遍圆圆曲,向陈圆圆说了三十九句话,听陈圆圆说了五十五句,用情之深,比段誉对王语嫣又深了一层。

  胡韦二人一老一少,情投意合,相见恨晚,一个爱陈圆圆,一个爱阿珂,正所谓:“谁无痼疾难相笑,各有风流两不如”。不过这两位说话太也肆无忌惮,吴六奇等人听不入耳,忍不住要暗自腹诽:“韦香主是小孩子,不明事理,那也罢了。你胡逸之却为老不尊。教坏了少年人。”

  日后吴三桂起兵造反被灭,以胡逸之的武功,定能保护陈圆圆脱险,陈圆圆能否被他的痴情感动,以身相许?我想应该是会的,就算不能以身相许,多说几句话,多唱几首曲总是没有问题,对胡逸之来说。这应该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吧。

第三十四回 一纸兴亡看复鹿 千年灰劫付冥鸿

  出处:《燕台杂兴次学正刘雨峰原韵十首》之五

  全诗:直放江湖日夜东,异时党论比狂风。清流祸起名贤尽,甘露谋疏国运终。一纸兴亡看覆鹿,千年灰劫付冥鸿。时平翻幸吾生晚,不见郊原战血红。

  学正刘雨峰大家已经是耳熟能详,写这首诗的时候三藩之乱已平,现实中的郑克爽也已经投降,天下一统。所以作者说:“时平翻幸吾生晚,不见郊原战血红。”我们这一代人是真的没有战争,的确是幸运的一代,不过韦小宝若是生在这个年代,肯定要高呼:“不好玩”了。

  这首诗查先生用典极少,只有一句:“甘露谋疏国运终”。甘露之变发生在中唐时期,当时宦官专政,唐文宗为清除宦官,重振朝纲。以左金吾仗院内石榴树上夜降甘露为借口,召集宦官想要一网打尽,没想到到负责埋伏的大将军韩约惊慌失措,被宦官们看出不对,夺路而逃,未能把宦官全歼,接着宦官们绝地反攻,参与其事的众官员均遭捕杀,唐文宗不久也含恨而死,这一事件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甘露之变。

  这一回写陈近南来到广西,韦小宝见师父两鬓斑白,容颜憔悴,一时冲动拿出四十二章经中的碎羊皮交给师傅,这碎羊皮可拼成一张藏宝图,内有满清龙脉和宝藏的秘密,确实称得上是一纸兴亡。双儿心灵手巧,把藏宝图大功告成,发现宝藏原来藏在鹿鼎山,鹿和鼎都是天下的比喻,这鹿鼎之山确实是关乎天下命运,若不是韦爵爷胸无大志,只怕查先生也没机会感叹:“时平翻幸吾生晚,不见郊原战血红。”了。

  千年灰劫付冥鸿说的是韦小宝和施琅带上红衣大炮出海,韦小宝坐镇通吃岛,施琅为报知遇之恩,奋起精神,调兵遣将,炮轰神龙岛,洪教主的大业就此灰飞烟灭。所谓的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也成了一句笑谈。

第三十五回 曾随东西南北路 独结冰霜雨雪缘

  出处:《敝裘二首》之一

  原诗:中道谁能便弃捐,尨茸虽敝省装绵。曾随东西南北路,独结冰霜雨雪缘。布褐不妨为替代,绨袍何取受哀怜。敢援齐相狐裘例,尚可随身十五年。

  这首诗是作者四十五岁时所作,因为这一年写了《敝裘》诗,所以把一段时间内的诗结为《敝裘集》。可见老先生对自己这件破袍子感情十分深厚,也许当年他去贵州,就是穿着这件袍子去的,据老先生在《敝裘集》的序言中说,这件破袍子已经穿了十五年,那么他就是三十岁开始穿这件袍子,当时正是他去贵州从军的时候,因此这个推测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尨(meng二声)茸是蓬松,杂乱的意思,这里形容泡子破旧的样子,齐相狐裘说的是晏子的故事,据说晏子一件狐裘穿了三十年,老先生的狐裘才不过十五年,如果学习晏子,还有十五年的寿命,所以最后一句说:“尚可随身十五年”。

  这一回写的是韦小宝再次中了方怡大老婆的当,给洪教主抓个正着。好在韦小宝辩才惊人,不但洗脱了自己攻打神龙岛的罪名,还把不敬教主的大罪扣在了瘦头陀的头上,双儿及时赶到,两人成功脱逃。这一段骑鹿的故事令人神往,曾随东西南北路,独结冰霜雨雪缘。说的就是双儿伴着韦小宝远赴俄罗斯,俄罗斯冰天雪地,的确称得上“冰霜雨雪缘”。

  双儿对韦小宝的感情,毫无疑问是七女中最深厚的一个,对韦小宝来说,其他的几位妻子再美再娇,也比不上双儿这件贴身的狐裘,这件狐裘是要白头到老的,比晏子三十年的狐裘,可又珍贵得多了。

第三十六回 犵鸟蛮花天万里 朔云边雪路千盘

  出处:《武林寓楼与德尹夜话》

  全诗:迎面蛛丝落几番,每从远信报平安。各惊颜状他乡换,一落江湖戢影难。犵鸟蛮花天万里,朔云边雪路千盘。六年踪迹连床话,大似羌村梦夜阑。

  本诗是查慎行三十五岁时所作。德尹即查慎行的二弟嗣瑮,我们已经不止一次见过这个名字了,兄弟两个多年不见,在武林寓楼连床夜话,互相讲诉分别以来的经历。,我们应该记得查慎行在三藩之乱的尾声时,曾经以文书的身分随贵州巡抚杨雍建到贵州去。乞鸟蛮花说的就是仡佬族人聚居地的景色。现在的仡佬族主要分布在贵州和广西,芸香的同学中,倒是有几个仡佬族人。金庸在书中这样描写俄罗斯的景色:

  “其时方当初夏,天气和暖。猎宫中繁花如锦,百鸟争鸣,只是罗刹国花卉虫鸟和中土大异,花色丽而不香,鸟声怪而不和”。看来俄罗斯的景色不仅和中土大异,和贵州广西这些中国的犵鸟蛮花之地,风景也是大异的。

  戢(ji二声)影是退隐闲居的意思,其他的句子浅显易懂,不再多说。

  这一回写韦小宝和双儿夫一同逃命到鹿鼎山下的雅克萨城,阴错阳差地与苏菲亚公主搭上,凡皇帝御姊御妹,必定美丽而乱七八糟,这位苏菲亚公主也不例外,和韦小宝结下一段露水姻缘。洪安通碍于外国盟友的面子,眼睁睁的放走了恨之入骨的大叛徒白龙使韦小宝。

  经过五个月的长途旅程,正可谓“朔云边雪路千盘”。韦小宝和双儿一起到了莫斯科,以中国最简单不过的几个小计谋,帮助苏菲亚成功夺权。金庸在这里写道:“中国立国数千年,争夺帝皇权位、造反斫杀,经验之丰,举世无与伦比。韦小宝所知者只是民间流传的一些皮毛,却已足以扬威异域,居然助人谋朝篡位,安邦定国”。这厚重的中国历史,实在是中国的悲哀。

第三十七回 辕门谁上平蛮策 朝议先颁谕蜀文

  出处:《人日武陵西郊阅式二首》之二

  全诗:如荼如火望中分,鼓角铙钲一路闻。黑齿旧疆仍结垒,绿旗别队自将军。辕门谁上平蛮策,朝议先颁谕蜀文。输与书生工算弈,疏帘残局转斜曛。

  这一回下面有金庸老先生自己做的注:“晋时平蛮郡在今云南曲靖一带。谕蜀文的典故,是汉武帝通西南夷时,派司马相如先赴巴蜀宣谕,要西南各地官民遵从朝旨。”作者写这首诗时正是跟随杨雍建入贵州的时候,武陵在今天的湖南省浦南,正在去贵州的途中,作者在武陵西郊观看阅兵式,有感而发。

  本回写的是韦小宝与罗刹使臣一起风风光光回到北京,先把陆高轩恭维洪教主的文章对康熙念了一番,然后是君臣二人上演一出双簧,廷议撤藩,朝廷众大臣的表现极其出彩,尤其明珠在皇帝态度未明时发表的意见更是经典如官场教科书:“皇上思虑周详,算无遗策,满朝奴才们所想到的事情,早已一一都在皇上的料中。奴才们想到的计策,再高也高不过皇上的指点。奴才只须听皇上的吩咐办事,皇上怎么说,奴才们就死心塌地、勇往直前的去办,最后定然大吉大利,万事如意”。

  看见众官员始终不得要领,韦小宝只好披挂上阵,连续几个对比,把意图谋反的帽子紧紧扣在了吴三桂头上,这也是回目中“辕门谁上平蛮策”的意思。

  “朝议先颁谕蜀文”说的是巴泰在太和殿上宣读康熙写给三藩的上谕,众官员又是一阵腴词潮涌,把康熙的文采夸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接下来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河西四将出场:张勇,赵良栋,王进宝和孙思克。会拍马的一定没本事,有本事的一定不拍马,这是韦小宝总结出的道理,放在今天,似乎也很实用。

第三十八回 纵横野马群飞路 跋扈风筝一线天

  出处:《燕台杂兴次学正刘雨峰原韵十首》之十

  全诗:百分一棹过觥船,何限关河载酒前。投笔生涯经绝域,定巢归计失惊弦。纵横野马群飞路,跋扈风筝一线天。曾是征南旧宾客,摩挲髀肉也潸然。

  觥船是一种容量很大的酒器,杜牧的《题禅院》诗中说:“觥船一棹百分空”,这句话是形容畅饮的的豪兴。投笔生涯经绝域说的大概是班超投笔从戎的故事,这位书生跟随名将窦固转战西域,率兵战胜了不可一世的匈奴,并且收复了哈密。“定巢归计失惊弦”不知出自何典。摩挲髀肉是三国演义中,刘备寄居在刘表手下时,感叹自己很久不上战场,髀肉复生,因而潸然泪下。

  这一回写韦小宝误打误撞,用下巴豆的方法毒倒吴应熊的滇马,吴应熊借滇马善跑长途的特点,由北京到天津后出海南下,原是一条妙计。但是遇到福将韦小宝,也只有乖乖被抓的份,吴应熊和郑克爽,简直是书中两大悲情人物。韦小宝抓到吴应熊,还乘机收服了张勇、王进宝和孙思克三将。河西四将终于聚集一堂。接着收编王屋派;第七位夫人曾柔,正式加入韦小宝的老婆大军。

  纵横野马群飞路,跋扈风筝一线天。说的是吴应熊想要骑马跑路,像那风筝一样飞向自由的天空,一直飞回自己的云南老家,奈何这只风筝再怎么跋扈,线却拿在别人的手里,最终野马纷纷巴豆中毒倒毙路上,这只风筝也一头栽向地面,成就了韦小宝的又一件功劳。

第三十九回 先生乐事行如栉 小子浮踪寄若萍

  出处:《奉送座主大宗伯许公予告归里五十韵》

  节录:……先生乐事行如栉,小子浮踪寄若萍。局蹐伏辕逾弱岁,衰迟起蛰及春霆。久知世路殊难聘,屡梦田庐奈未醒。心赏随时勤造请,耳提即事发聩瞑。

这一回目和第四回的“无迹可寻羚挂角,忘机相对鹤梳翎”出自同一首诗,大宗伯许公指他的同乡礼部尚书许汝霖,栉就是梳子,梳子可以使人的头发顺滑,行如栉就是说大宗伯许公为人处事如梳子梳理头发一般,使人心情顺畅,如沐春风。局蹐(ji三声)出自诗经,汉朝郑玄解释为:“局蹐者,天高而有雷霆,地厚而有陷沦也。此民疾苦王政,上下皆可畏怖之言也。”这句话是表扬大宗伯许公局势不好时可以独善其身,伏辕以度过弱岁。等到机会来临时又可以向春霆一般,震惊天下。不过大宗伯许公似乎没有当春霆的机会,因为后两句说:“久知世路殊难聘,屡梦田庐奈未醒”,最后许公还是告老还乡了。

  聩是耳聋。瞑是闭目。这一句“心赏随时勤造请,耳提即事发聩瞑。”是说作者以后会常常拜访,听着许公的耳提面命,以后遇到事情就不会如同耳聋瞎眼一般找不着北了,有学问就是有学问,这几句马屁拍的极有学问,许公见了一定会捻须微笑,感叹孺子可教了。

  这一回写的是韦小宝衣锦还乡,回忆当年禅智寺采花受辱,决定拔尽寺前芍药,幸亏布政司慕天颜又讲故事、又拍马屁,总算保住扬州一景,散席后韦小宝回到丽春院老家,与桑结喇嘛、葛尔丹王子结拜,化敌为兄弟,用空头支票替康熙解决两大强敌。接着是一场大被同眠,阿珂和洪夫人怀了韦小宝的孩子,解决了这两个最难追求的老婆,还有一位是谁则成了千古之谜。对韦小宝来说,这的确是乐事,不过是绝对不能称为“行如栉”的。

  小子浮踪寄若萍说的应该是韦小宝一去多年,终于回来见母亲一面,对于韦春花来说,这小子,的确是“浮踪寄若萍”,不过叶落归根,韦小宝最终还是回到了扬州。

第四十回 待兔只疑株可守 求鱼方悔木难缘

  出处:《再叠前韵示恺功》

  全诗:半生习气老来损,熨贴终输裹铁绵。待兔只疑株可守,求鱼方悔木难缘。偶然鸿爪留还去,果否蛾眉妒是怜。一种东风消不得,鬓边霜雪又增年。

  这首诗比较浅显,恺功何许人也不详,再叠前韵所叠的前韵应该是下面这一首《立春日同恺功待讲作日用敝裘二首韵》:

  土牛寒气渐应捐,犹恋征袍未拆绵。东阁探梅还有信,西堂梦草独无缘。春生帝里如相就,老傍侯门越可怜。南去北来成底事,暗消髀肉是今年。

  这两首诗都是作者四十五岁时所作,借破袍子感叹自己这半生一事无成,待兔只疑株可守,求鱼方悔木难缘。表达的就是这种心情,其实老先生一生著作甚丰,虽说精品不多,但是也算是蔚然大家了。

  这一回写写吴之荣在明史案中尝到甜头,又把自己的“机密军情”向钦差大人报告,不想他的平生知己鳌拜正是死在这位韦爵爷之手,于是梦想的功名富贵变成催命符。韦小宝既救了顾炎武、吕留良等人一命,又保住了吴六奇的秘密,还为庄家报了大仇,这种一举多得的好事实在不多,难怪韦小宝会搂着双儿胡思乱想:

  “这等现成人情,每天便做他十个八个,也不嫌多。吴之荣这狗官怎不把阿珂的爹爹也害死了?阿珂若也来求我报仇,让我搂搂抱抱,岂不是好?”

  阿珂的爹是李自成,吴之荣当然没这个本事去害死,吴之荣守株待兔,缘木求鱼,最终丢了性命,这种蠢事韦小宝当然不会干,阿珂的爹既然没有机会,那么就把生米煮成熟饭,反正这个美女老婆是绝对不能逃出手掌心的。

第四十一回 渔阳鼓动天方醉 督亢图穷悔已迟

  出处:《燕台杂兴次学正刘雨峰原韵十首》之二

  全诗:千古荆丹事最奇,离教秦骑竟横驰。渔阳鼓动天方醉,督亢图穷悔已迟。他日酒徒犹击筑,向来博道抵争棋。无聊尚有酣歌会,不似东方但苦饥。

  这一回的回目金庸在下面自己加了注:“本回回目中,渔阳鼓动是安禄山造反的典故,喻吴三桂起兵;督亢图穷是荆轲刺泰王的典故,本书借用,指归辛树等误刺吴六奇,后悔不及,又要去行刺康熙,其实只字面相合,含义并不贴切。”

  金庸自己解释完了,芸香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酒徒犹击筑说的是高渐离的故事,也就是为荆轲伴奏易水寒的那个人,后来他在宴会上用筑投掷秦王,也是一个忠义之士,此后秦始皇一直不敢接近六国遗民。

  韦小宝替吴六奇保住秘密,没想到吴六奇还是死在归辛树的手上,这一回碧血剑中的人物纷纷出场,何铁手风采依旧不减当年,轻松迷倒归辛树,又把含沙射影送给韦小宝,让韦小宝多了一个救命绝技。

第四十二回 九重城阙微茫外 一气风云吐纳间

  出处:《冒雨至香山晚宿来青轩》

  全诗:曲磴初从鸟道攀,短墙东面抱湾环。九重城阙微茫外,一气风云吐纳间。暝色浮钟来别寺,秋声分雨过前山。红尘那许高千尺,任放层轩拥翠鬟。

此诗作于诗人三十五岁时。两年后诗人旧地重游,写了《再宿来青轩》,第二十九回的回目“卷幔微风香忽到,瞰床新月雨初收”。就出自《再宿来青轩》。

  这首诗就是单纯的写景,没有用什么典故,反而显得清新可喜,“暝色浮钟来别寺,秋声分雨过前山。”一句很有唐诗风味。本诗比较浅显,不再解释。

  这一回写的是归辛树后悔误杀吴六奇,想要入宫行刺小皇帝,其实就是要去拼命,陈近南为首的天地会群雄不许,最后决定掷骰子。韦小宝作弊的本事虽然不差,但归辛树却是“一气风云吐纳间”,凭一口真气硬是把骰子翻了个跟头。下面韦小宝想要给康熙报警,破天荒的动笔写信,这一段描写非常有趣,摘录如下:

  “韦小宝掌成虎爪之形,指运擒拿之力,一把抓起笔杆,饱饱的蘸上了墨,忽地拍的一声轻响,一大滴墨汁从笔尖上掉将下来,落在纸上,登时将一张金花玉版笺玷污了。…..却见他在墨点左侧一笔直下,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树干,又在树干左侧轻轻一点,既似北宗李思训的斧劈皴,又似南宗王摩洁的披麻皴,实集南北二宗之所长。”

  九重城阙微茫外说的是皇宫广大,归氏三口找不到康熙的住处,便抓韦小宝带路,韦小宝便故意指使他们攻击皇太妃的鸾轿,好让皇太妃做替死鬼,让宫中乱成一团,作为对小玄子的示警。结果误打误撞,打死的是瘦头陀和毛东珠,他们是建宁公主的亲生父母,上一回想要替阿珂报杀父之仇,却苦于李自成就是不死,这一次建宁公主父母双亡,主谋正是韦小宝自己,不知道韦小宝肯不肯杀了自己给公主报仇?楼主PS:建宁公主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还待考证。有不少鹿迷对此还是抱怀疑态度。

第四十三回 身作红云长傍日 心随碧草又迎风

  出处:《二月十五日驾幸西苑直庐恭纪》

  全诗:翰墨林依紫苑东,亲承步辇出芳丛。万间广厦移天上,三接深恩沛禁中。身作红云长傍日,心随碧草又迎风。直庐便是披香殿,月赐虚惭赤管功。

  这首诗是作者五十五岁时所作,二月十五日,作者陪皇帝驾临西苑,写了这首伴驾诗,因为是记录皇上的事情,所以题目要叫恭纪。直庐就是侍臣值班睡觉的地方。整首诗都是表达自己能够陪伴在皇帝身边的幸运和对自己文笔不够的自谦。这种伴驾诗写的不是真情实感,因此一般都是淡而无味。这首当然也不例外。赤管是一种红色管杆的毛笔。多是以竹、木质管杆为底,加有色油漆制作而成,像作者这种翰林,每个月都可以领上几管这种笔,因此叫月赐,当然月赐还包括一些其他的物品。

  这一回写韦小宝终于被皇上揭穿了,康熙对天地会了如指掌,天地会的切口念得滚瓜烂熟,以至于韦小宝脱口而出:“原来皇上也是我会中兄弟,不知是什么堂口?烧的是几炷香……”康熙给韦小宝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要他反出天地会,把天地会群雄一网打尽,并且架起红衣大炮,准备来个炮打司令部。

  韦小宝为了江湖义气,抗命违旨。归辛树一家三口行刺皇帝失败丧命,康熙命多隆监视韦小宝,不让他去通风报讯。韦小宝从背后刺死多隆(实际没有死)。与公主一起逃出宫外,用前锋营做了群雄的替死鬼,带领天地会、沐王府等一干人等出逃,没想到康熙也早有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韦小宝的马也下了巴豆。众人再次陷入重围。

  金庸在这一回之后自注云:本回回目中,红云傍日指陪伴帝皇,心随碧草指有远行之念。说的非常清楚明白,不再赘述。

第四十四回 人来绝域原拼命 事到伤心每怕真

  出处:《十月二十二日接德尹长沙第二信惊闻三叔父讣音悲痛之余得诗三章》之一

  全诗:荆南风雨沅南雪,几处追随意最亲。乍喜远迄依骨肉,却愁别路沮音尘。人来绝域原拼命,事到伤心每怕真。两地存亡身万里,一襟啼血隔江滨。

  这是一首悼亡诗,作者接到二弟从长沙传来的消息,三叔父去世,悲痛之余,写下了这首诗,内容浅显易懂。人处于绝境往往能够拼命,伤心的事情总是害怕是真的。

  这一回写韦小宝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被洪教主擒住,眼见这次非死不可,忽然又引出洪夫人怀孕的事件,洪教主受到刺激,竟然和几个老部下内斗起来,结果虽然把胖头陀,陆高轩等几人尽数击杀,自己也成了强弩之末,竟然被韦小宝用自己教给他的绝招制住,洪教主真是死不瞑目。洪夫人正式跟了韦小宝,建宁公主从此有了克星。

  随后通吃岛上再见陈近南和施琅等人,郑克爽暗算陈近南,韦小宝悲伤之下拼了性命,用含沙射影击倒冯锡范和郑克爽。阿珂怀了韦小宝的孩子,从此正式成为韦夫人,郑克爽赔了夫人又折兵,欠下三百八十万两白银的外债。大内奸风际中终于浮出水面。

  这一回无论是被洪教主捉住还是面对半剑有血,对韦小宝来说都是绝境,不过两次拼命都拼赢了,而如师如父的陈近南之死对韦小宝打击极大,这伤心之事,再怎么怕都已成真,再也无法挽回了。

第四十五回 尚余截竹为竿手 可有临渊结网心

  出处:《院长从口外寄饷滦鲫十二尾雨窗忆旧吟成七言长律十六韵》

  全诗:无端枕上丰年梦,果有嘉鱼致碧浔。荷叶解包腴未减,盐花初腊味尤深。入关雨后蹄双躞,粥市朝来尾一金。射鲋故知同井谷,扬鯈岂必尽青林。每思长夏同垂钓,不比严冬试落碪。塞柳柔条三尺踠,滦河新涨半篙侵。赏花作赋荣曾预,贯笠披簑力颇任。跃藻莘莘看得隽,骈头戢戢决生擒。烹鲜屡饫天厨馔,配酒兼叼内侍斟。白首重回成往事,素书频剖荷佳音。鮓封倍难分甘厚,铁化宁愁远信沉。长铗人嗤业是蒯,直钩吾敢曲为针。尚馀截竹为竿手,可有临渊结网心。口业不停如宿债,诗题才到便微吟。行当召客充柈案,底月呼童溉釜鬵。馈食例应烦十五,加费还望仗重临。

  这首诗是作者六十一岁时所作,口外指内蒙古,饷滦鲫是一种什么品种不详,百度google都搜索不到,大概已经灭绝了。长律十六韵:全诗共三十二句,每两句押韵,共十六组,首一韵和尾一韵无需对仗,其他十四组必须对仗。

  碧浔就是绿水边,作者做了一个丰收的梦,果然有人寄来了鲫鱼,打开荷叶包装,鲫鱼虽经长途运输还是那么肥嫩,用盐腊一下滋味更是鲜美。躞(xie四声):小步走的样子。射鲋:射取小鱼。《易.井》:“井谷射鲋瓮敝漏。”,意思是射井内的小鱼,反而把水瓮射破了。“扬鯈(tiao二声)岂必尽青林”出自《水经注》:“蕲州广齐青林湖,鲫鱼大者二尺,可止寒热”。鯈是一种淡水中的小白鱼,与鲫鱼形似。落碪(zhen一声):指用刀切很薄的生鱼片,如杜甫有诗赞美大师傅切鱼片的技术:“落碪何曾白纸湿”,就是说切鱼片时动作很快,鱼的汁水来不及溢出,下面垫的白纸不湿。

  “跃藻莘莘看得隽,骈头戢戢决生擒”句作者有自注:忆癸未六月扈从热河钓鱼事。“烹鲜屡饫天厨馔,配酒兼叼内侍斟”句有自注:忆乙酉丙戌夏秋行宫侍宴事。这首诗主要是表达对朋友赠鱼的感谢,并且畅想一番自己捉鱼的场景。

  本回韦小宝终于收拾了风际中,但为顾念义气,不肯去灭天地会,只好留在通吃岛钓鱼,给康熙充当严子陵和姜太公。截竹为竿手就是钓鱼手。下句则是比喻韦小宝羡慕张勇、赵良栋、王进宝等人有机会大显身手,而自己空有结网之心,却只能临渊羡鱼,徒呼荷荷而已。

第四十六回千里帆樯来域外九霄风雨过城头

  出处:《九仙山平远台》

  全诗:跨鲤人遥片碣留,居僧指点说丹丘。平生不信神仙术,垂老宜为寂寞游。千里帆樯来域外,九霄风雨过城头。剧怜野色亭西路,好景多归万岁楼。

  这首诗是作者六十六岁所作,九仙山在今天的福⺌州市,传说汉代有何氏九兄弟在山上修⺌道炼丹,因此命名为九仙山,平远台是山上一景,是纪⺌念明朝抗⺌倭名将戚继光所筑。据说何氏九兄弟在山上的九鲤湖跨鲤成仙。丹丘就是著名的神仙丹丘生。回目中的:“千里帆樯来域外,九霄风雨过城头”应该是作者想象中的景色,作者虽然不信神仙,但是也认为此地很适合年老后前来游玩。万岁楼是山上一景,位于宝顶山。

  这一回写施⺌琅平⺌定台⺌湾,威风凛凛地率领水师,坐着台⺌湾郑家漆有日月标记的战船来通吃岛给韦小宝传旨。域外指通吃岛。千里帆樯当然是指施⺌琅坐的水师战船了,韦小宝花⺌言巧语加威⺌胁⺌利⺌诱,终于得到离开通吃岛的机会,和施⺌琅一起前往台⺌湾。临走前,韦小宝把通吃岛改名为钓⺌鱼岛。

  “九霄风雨过城头”是借洪朝都与林兴珠之口,描述攻⺌台战役的状况,原来施⺌琅率水师攻⺌台,鹿耳门水浅,战船不能驶入,在海上泊了十二日,正自无计可施,忽然大雾弥天,潮水大涨,清⺌军战船一齐涌⺌入,台⺌湾就此投降。

  接下来是韦小宝在台⺌湾大肆搜刮,不过因为在劝朝⺌廷撤销举⺌台内迁旨意这件事上居功甚伟,加上塑造陈近南雕像很得⺌人⺌心,居然得到了“脱靴”之礼,又是一桩千古奇谈。

第四十七回 云点旌旗秋出塞 风传鼓角夜临关

  出处:《题天山坐镇图送胡洛思佥事备兵肃州》

  全诗:按图旧识西陲远,入画今看使节闲。云点旌旗秋出塞,风传鼓角夜临关。地连张掖敦煌界,人在轻裘缓带间。一片孤城归坐镇,不烦三箭定天山。

  胡洛思的官衔是佥事,是正四品的中级官员,甘肃省以甘州和肃州命名,甘州即张掖,肃州即酒泉。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合称河西四郡,胡洛思要到肃州,所以诗中说:“地连张掖炖煌界。”

  “轻裘缓带”用的是羊祜的典,比喻人雍容闲适,风度儒雅。《晋书“羊祜传》说:在军常轻裘缓带,衣不被甲。王安石有诗说:“塞垣高垒深沟地,幕府轻裘缓带时”。

  “一片孤城”出自王之涣的诗:“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三箭定天山”是唐高宗时名将薛仁贵的典。他率军击九姓突厥于天山,连发三箭杀敌三人,敌人下马投降。《旧唐书“薛仁贵传》上说:“时九性有众十余万,令骁健数十人逆来挑战,仁贵发三矢,射杀三人,其余一时下马皆降”。但是军中有歌赞曰: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

  这一回写抚远大将军鹿鼎公韦小宝率朋春、萨布素、郎坦、林兴珠等攻打罗刹鬼子,大军出山海关,北赴辽东,水淹雅克萨,冰冻鹿鼎山。脱裤法和白龙水炮大显神威,一举拿下雅克萨城。“云点旌旗秋出塞,风传鼓角夜临关”描写的就是大军出征的场面,不过韦小宝这个领兵统帅与气氛很是不合:“众大臣眼见韦小宝身穿戎装,嬉皮笑脸,那里有半分大军统帅的威武模样?素知此人不学无术,是个市井无赖,领兵出征,多半要坏了大事,损辱国家体面”。事实证明,韦小宝不但没有坏了国家大事,反而大大为国家增加了体面。

第四十八回 都护玉门关不设 将军铜柱界重标

  出处:《燕台杂兴次学正刘雨峰原韵十首》之七

  全诗:帐殿崔嵬令?寥,凯歌连岁奏钲铙。云深雁路朝盘马,雪点狐裘夜射凋。都护玉门关不设,将军铜柱界重标。职方别载鱼龙国,笑指烽烟薄海销。

  都护是汉代官名,玉门指玉门关,关不设指玉门关已不是边防前线,关卡等于不必再设。下句用东汉马援征交趾的典,据《后汉书马援传》记载,马援平定二征起义后,立铜柱以作边界的标识物,位于今天越南中部广平,广治一带,据说马援还在柱子上写有“铜柱绝,交趾灭”的字样,区连建立林邑后,铜柱曾被毁坏,直至唐朝五代时才得重建。越南自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铜柱依然发挥着边界标识物的作用。

  第一句中的?是一个不认识也打不出的字,外面一个“门”,里面一个“贝”字,希望高手指教。

  这一回写韦小宝率军远征罗刹军大获全胜,重逢王八死鸡和猪猡懦夫两个俄罗斯熟人。接着与费要多罗谈判。在谈判僵持不下之时,韦小宝又出奇计,使出群英会蒋干中计的计策,骗倒费要多罗,签下尼布楚条约。

  条约内容于中国甚为有利,割归中国的土地极为广大,边界扩展之后,原来的边境成为内地,正应回目中的“都护玉门关不设”,并且在边境线上树立界碑,虽然这界碑是石头所筑,并非铜柱,但是也算是切题了。楼主PS:閴qù:“阒”的讹字。形容寂静

第四十九回 好官气色车裘壮 独客心情故旧疑

  出处:《留别朱日观祝豹臣朱与三陈寄斋王南屏家西叔韬荒兄山职二首》之一

  全诗:绿鬓西风几遍吹,许巢贫过少年时。好官气色车裘壮,独客心情故旧疑。近月江云偏绚采,未霜淮柳尚摇丝。名场此日谁高步,消得樊川赠别诗。

  这首诗是作者三十四岁时所作,朱日观、祝豹臣、朱与三、陈寄斋等等一帮人即将到别处任职,所以作者作诗留念。

  许巢指许由和巢父。相传帝尧要让位给许由,许由不单不肯,还说这话脏了他的耳朵,要洗耳以便洗去污垢。巢父也是帝尧时代的高士。樊川是唐代诗人杜牧的别号,他和李商隐并称小李杜,写得一手好赠别诗。

  这一回写韦小宝凯旋归来,加官晋爵,升官当然是“好官气色车裘壮”,没想到康熙给他下了个套子,在圣旨里多加了一句“擒斩天地会逆首陈近南”,于是引来茅十八误会他卖师求荣当街痛骂,结果茅十八被捉,韦小宝奉命监斩茅十八。上演了一出法场换子,斩了一剑无血冯锡范,也算替师傅报了一点小仇,没了冯锡范这张护身符,郑克爽以后的日子怕是更加难过了。

  接着天地会的老兄弟们找上了韦小宝,让韦小宝体验了一下“独客心情故旧疑”的心情,好在双儿有个诚实的好名声,一番辩白之后还了韦小宝一个清白。不过当年的交情,也基本上毁于一旦了。

第五十回 鹗立云端原矫矫 鸿飞天外又冥冥

  出处:《奉送座主大宗伯许公予告归里五十韵》

  节录:…..色宁可改缁加素,浊岂能侵渭别泾。气盛或滋曹耦忌,言高偏彻九重听。引年自据尚书体,历宦还符退传龄。鹗立云端原矫矫,鸿飞天外又冥冥……

  这首诗前面曾经被引用过不止一次,鹗立云端原矫矫,鸿飞天外又冥冥当然是奉承大宗伯许公的话,说他在位时如鹗立云端,矫矫不群。离职时如鸿飞天外,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

  本回是鹿鼎记的大结局,韦小宝急流勇退,借回扬州的机会开小差辞官不干,没想到顾炎武几个读书人要他做皇帝,天地会的老兄弟又要他给一个交代,双重压力之下,韦小宝乾脆诈死了事。从此“鸿飞天外又冥冥”

  韦小宝夫妻八人取了财物,改装到了扬州,接了母亲后,一家人同去云南,自此隐姓埋名,在大理城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一部鹿鼎记就此完结。

赞赏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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